邺城,西郊大营。钟良钰把大队人马安顿好,让将士们养精蓄锐,等着两天后最后一战。待一切安排妥当,才转朝主帅营帐走去,后还跟着个小尾巴。孙思柔跟在他后自说自话,叽叽喳喳。“师父,我大哥真没事吧?万一国师大人醒过来要找他问罪怎么办?……”钟良钰被她吵得脑子疼,转瞪她一眼。“你若是再唠里唠叨,我就把你横着丢出去。”孙思柔乖巧地闭上嘴巴,委屈地看他一眼,又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刚做了一半,钟良钰似有所感,突然转,把她抓了个正着。孙思柔眨巴眨巴眼睛,伸伸手,踢踢腿,扭扭脖子。“哎,大战一场,着实劳累,要放松一下关节,活动一下面部器官。”钟良钰丝毫不怀疑,她若是长了尾巴,此时定然摇得欢快,正要说她两句。孙思柔赶紧打断了他,指着大营的门,“师父,容公子来了!”两人刚转过头,容非洛就像风一样刮了过来,脸色铁青,一寒气。孙思柔想到上官燕婉之前说的话,以及容惜月被莫染收拾的场面,瞬间明白了什么,幽幽叹息出声。“容公子,真可怜。”钟良钰扭头看她一眼,神色莫名。容非洛好似炮弹一般冲到他面前,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求安慰,却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阻止了。钟良钰脸色写满了拒绝,虽然你确实有些可怜,可本将军也不会牺牲膛给你扑的!像什么样子!容非洛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在容聚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见好友毫不留地拒绝安慰,只觉天都要塌了。老天太残忍了!这不是要把他bi)死吗!转而看向一旁的孙思柔,虽说以前总是不待见他,可也算是一起吃过饭、逛过ji)院、打过架、杀过敌的兄弟,委屈一下自己,让他勉为其难地抱自己一下吧。思及此,转就要投入孙思柔的怀里,却被人揪住了衣领,体悬在半空。容非洛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好似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也顾不上城主府公子的面子了,当场就哇哇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大叫,那叫一个委屈,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我爹宁肯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也要袒护那个毒妇!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在我困难难受的时候,竟然都不安慰一下!呜呜呜!你们算什么兄弟!”大营里原本走来走去巡逻的几个将士,冷不防听到他的哭嚎,手里的长剑晃了晃,假装什么都未听到,脚步匆匆地离去。孙思柔毕竟是个女孩子,心思细腻又柔软,想想他的处境,确实是极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父亲还对杀母仇人百般维护,若是换做她,估计也要气死的。她走过去,正准备抱一抱,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还没碰到人呢,就被钟良钰拎走了。容非洛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跳脚,跟鲶鱼一样扑腾个不停。“你这个坏人,亏我还把你当成是我好兄弟!真是太没人味了!我都可怜成这样了,你还雪上加霜,捅我刀子!呜呜呜!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崇拜的人了,太冷血无了!”钟良钰一手拎着他的衣领,察觉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当即把他往肩膀上一扛,朝大帐里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孙思柔还站在原地,吼了一嗓子。“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进去!还嫌不够丢人!”孙思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里满是迷茫,一边走,一边低语。“我怎么丢人了,又不是我在大吵大闹。”钟良钰走进大帐,随手把肩膀上的人丢在虎皮地毯上,十分嫌弃地说了一句。“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丢人!还不赶紧把眼泪擦擦!”容非洛落在毯子上,疼得捂着股,目光怨恨地瞪着他。“你这个冷血无的人!”孙思柔刚走进来,小腿就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眉头紧皱。“容公子,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事已经发生了,你要往前看。”容非洛被钟良钰瞪得板一颤,赶紧抱住了孙思柔,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也想往前看,但杀母之仇已经憋在心里好多年
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就算把她碎尸万段都不解恨!”孙思柔幽幽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可你不是说,你爹一心袒护她吗?既然如此,……”话未说完,就被容非洛打断了。“不可能的!就算父亲袒护她,我也不可能放过她的!你不要劝我了,没用的,我心意已决!我跟那毒妇不死不休!”孙思柔眼睛眨巴眨巴,摇了摇头。“我不是要劝你放弃,杀母之仇怎么可能放弃!谁要是杀了我娘亲,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千刀万剐的!我是说,既然你爹一心袒护她,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你可以表面敷衍你爹,等他不在的时候,再把那女人杀了呀!到时候,你爹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总不能再把你杀了吧,最多就是生你几天气。”正在嚎啕大哭的容非洛突然愣住了,抬头看着她,就像是路边被遗弃的小狗,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孙思你真聪明!”容非洛立刻打了鸡血,再次恢复生机,顺着孙思柔的小腿,就想把她扑倒在地毯上,抱一抱,亲一亲。可刚把人扑倒,唇已经凑了上去,却被一只大脚挡住了去路!他扑势凶猛,哪里收的住,直接亲在了那人的靴子上!孙思柔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哎呀,妈呀,这也太吓人了。容非洛双眼瞪得滚圆,嘴边传来隐隐的血腥气,那是钟良钰奋勇杀敌靴子上留下的血!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又是一声穿云破月的叫声,紧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