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一只手撑着头,斜靠在棋盘上,那盘死局被他搅得一团糟,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接着无视了司命仙君的白眼,趁司命不在意,一把捞起棋盘上的梦中仙,抱在怀里就不愿意撒手了。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云华道,“我要回去睡个觉,醒来该渡劫去了。”
司命在旁边听他说完,一个激灵打遍全身,右眼皮跳了个不停,“谁说要帮你写命格本了,你赶紧给我滚下去,做个王八,命久还能给我得个空闲。”
云华每每都要他写得曲折离奇又富含人生意义,司命每每都想把他头打得曲折离奇又富含人生意义。
“云华神君。”方查一改刚才的玩弄心态,似乎此时是他最认真的时刻,但是云华无暇去欣赏。
方查跪了下来,双手揖礼,那胡子好像从未这般失神落魄过。
“骨方乃天地万物之生,寻生死之彼岸,望神君信此一回,是此方之大泽也。”
云华神君瞟了一眼跪着的人儿,心中并未释然,他似乎暗自掂量了一会,那微微合着的眼睛又好像从未打开过。半响没有风过,他终于好像领悟了一般,摆了摆手让郑景将那老头子扶了起来。
“看心情吧。”许久,他终于抛出这一句话来,厌厌的样子,好像对星辰万物都失去兴趣。
方查仙君楞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云华,那神情像是不肯相信,又或者是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一样。方查仙君的左手不自知的攥紧,随后又紧张地放了开来。
“神君,你以前不会是这样的。”方查恨恨道。
变了,什么都变了,连同最顽劣,最小孩脾气的云华也变了一样。
“恩。”云华这次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像认了命一般,那骄傲放纵的脸再也找不到那抹嘲讽的笑意了。
方查仙君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云华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方查走后不久,司命先打破的这个平静:“你当真不去?”
云华拍了拍手里就酒坛,笑道:“怎么可能不去。”
“那你刚才这么玩他?”司命重新摆布了一盘棋,虽然还没有成型,但不似方才那般步步无解。
“他也玩过我,”云华神君似笑非笑,“还是想让我给他保命的那种玩儿。”
云华想起来一件事,问他:“我变了吗?”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什么给碎掉了。
“变了吧,”司命的手指,不停敲击着棋盘,发出的声音让云华皱了皱眉,“以前的长安喜怒皆形于色,现在的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抱着我的梦中仙干什么玩意?”
云华:“……”
司命终于下出了另一个棋子,似乎心满意足,“现在好,挺悠闲的。”
“司命啊,我虽然是这几百年来悠闲了些,”云华微微眯了眯眼,转头看着司命,若不是方查刚才来过,司命还真的以为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但那场惊蛰之争,我还悠闲得忘不掉呢。”
司命抬眼瞄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看上去风轻云淡的样子,对他说的是什么都不关心,“这棋我想了很久,如果由死到生,由生到死,那又当如何呢?”
云华想了想,道:“我自是乾坤,生死祸福由我认。”
司命楞了一下,终究是大笑出口:“好啊――我的乾坤,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多淡然呢。”
听云华殿的小婢女说,云华神君是过了两三天才准备去妖界瞧瞧的,虽然每天方查仙君都要来唠叨两句,但某神君一向我行我素,泰然自若的样子让小婢女倾佩不已。
当然,倾佩也只倾佩了一会,某神君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神君……则阳仙君求见。”小婢女禀报了一声,将殿内睡得四面朝天的云华轻轻推醒。
这是个有起床气的主,若不是真的有要事,小婢女是怎么也不敢来吵醒他的。
“谁啊……”迷迷糊糊间,云华嘟囔了一口,“不认识,让他滚。”
小婢女左右为难。外面那仙君火爆脾气得罪不得,难道里面这虽然有点没脑子的神君就得罪得了吗?
权衡利弊了一会,小婢女决定继续推醒某神君。
“则阳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被推得不行,云华一屁股坐起来,眼睛还未睁开,怒气就已爆发,“你哪个人带着的?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小婢女立马识得眼色跪了下来,装出柔柔弱弱的声音道:“我给神君穿衣束发。”
奈何他不吃这套,听到这更气,大声嚷嚷道:“你到底谁带着的?本神君头发是让你们给碰的吗!”
他辛辛苦苦留那么长的头发当然是给未来夫君碰的!
“神君……则阳仙……”小婢女正欲开口。
“不见!本神君不见!”
小婢女只好拿出底牌:“则阳仙君给带了神君一千两银子,说是怕神君在下界游玩时孤独……”
听到这,云华边起身穿衣边嘟嘟囔囔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银子,多跟本神君见外。”
小婢女:“……”
“看我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银子,哦不,则阳仙君请进来?”云华见钱眼开,率先穿好了鞋子。
小婢女应了一声,正欲出去,身后又传来某神君的嚷嚷。
“对了,你唤什么?谁带你的?叫带你的那个人待会给我过来。”
小婢女当机立断:“神神神君,婢子唤作辞帘,没人带我,神君莫不是睡糊涂了,我们云华殿……就那么几个人,新上来一批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至于为什么新来的一批婢子里,就只有一个人,云华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他这性子天界谁还不晓?穿衣束发不需要别人动手,又一天天的往下界跑,云华殿就空出来了,自然也就是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
“我殿里的小司呢?”云华想到一出是一出。
辞帘回道:“我们殿里没有小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