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年的初一，问秋先生不上街去，他可能现在仍拿着一本书在院里踱来踱去的讲着什么，身后跟着一众半大的孩子，学着他的样子高声背诵着什么。

晨光会悄悄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在院墙上留下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会冲着墙头上的女孩子笑笑，礼貌的示意她们离开。

岁月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蹉跎下去，让光与影带到风中游荡着。

但可惜他偏偏遇到了。

那是一个大年初一的清晨，街道上白雪皑皑，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红色的鞭炮屑又落下，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昨夜喜气洋洋的景象依旧像余音绕梁一样回荡在街巷中。

大家都知道问秋先生在这座镇子里没有亲人，受过他恩惠的，或是仅是仰慕他作风的人，手里提着糕点，成群结队的赶到私塾拜年。

人们在距私塾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群孩子拿雪块和石头攻击着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那个小身影靠在墙角一动不动，低着头，像是死了一样。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一个人蹲在这里？”一个好心人问道。

身影配合着他凄惨的境遇，一声不吭的继续低着头。

“婶子！离他远点！他是个妖怪，一只眼睛是纯黑色的，吓人的很！咱们一起把他赶出去！”

孩子们齐声说道。

大人们有些不相信，但谁也没勇气去抬起那孩子的头。

问秋被人群的声音引出了院子，人们见他来了，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那孩子真可怜啊，周身冻得通红，可能来墙角下整整呆了一夜。

“你们别打他，快回去温书罢。”

问秋忙制止这群孩子，将自己的的围巾摘了下来，裹在了那孩子身上，扶着他慢慢站起身来。

这是人们才发觉，这是个极度瘦弱的少年。

他那张白皙的面孔上沾了些泥巴，但依旧能看清眉眼间的那几分戾气。

骇人的是，他的右眼，既然真是全黑的。

众人提议将他赶出去，黑瞳是大不详之兆。但问秋执意要将他留下，人们也就不再敢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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