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制滥造的木门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吉尔伯特和欧文不约而同地停下对话。
门外是谁?
吉尔伯特用眼神询问法师。
欧文抬起手,掌中飞快聚集了无数细碎的光尘,在昏暗的室内明亮无比。
“外面是个陌生的女人,小心点,别露出破绽引发陷阱。”
在看到门外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孩时,欧文也吃了一惊。他明明在外面布置了为数不少的法师之眼,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这个“普通女孩”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门外。那些布置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一样,发不出半点警讯。
如果不是“她”依照普通人的习惯,率先敲响了木门,而是在隐蔽处给人致命一击,恐怕他此刻连喘气的机会都不再有。
犹如被一盆雪水兜头泼下,欧文收起了滋生的傲慢,真正用法师警惕而探索的目光感知着周围。
这里可是梦魇的地盘,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看待,那种东西可是以心念扭曲现实的行家里手呢。
吉尔伯特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让外面的“人”听见:
“我明白,不会去找死的。”
欧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当吉尔伯特拉开木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个满脸雀斑,神情羞涩不安的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左右,模样只是清秀,细小的雀斑给她略微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亚麻色的头发干枯纠缠,竭力编成发辫,绕着脑后盘成一圈。见到吉尔伯特温和俊秀的容貌,不由涨红了脸,晃晃悠悠地举高了手里的篮子。
“父……父亲,让,让我来问问王,不,客人们有什么需要的?”
说着一边打开竹篮的盖子,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牛奶。
吉尔伯特眼神在她脸上掠过,不由一叹。
纵然欧文提醒过他,还是很难分辨这里的事物和真的有什么区别。最初抱着戒心而来,却在不经意间被潜移默化,再被完全吞噬,可能这就是梦魇的可怕之处吧。
面前的女孩,很难不让他想起从前在蓝湖镇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病情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那时候天是蓝的,湖上吹来的微风带着鱼腥和水汽,他就坐在稻草垛上,看着少年男女们追逐着穿过大街小巷,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不需要,我们自己有东西。”
法师抱着手靠在墙边,做出一个抗拒的姿态。
“可,可是尊贵的大人,您这么瘦,应该多吃点才行。”
送餐的少女攥紧了提梁,还想再努力一番,却被欧文近乎粗鲁地打断:
“我说了不需要!乡下的牛奶难吃死了,还有股怪味。做奶油蛋糕你们又不会,烤出来的面包又酸又硬,里面还有沙子,拿去打人都能把人打晕。快拿回去,我不需要你们的东西。”
吉尔伯特露出老好人般的苦笑,轻言细语把被挤兑得快哭出来的少女送出了门。
木门才刚刚合上,欧文就立刻扯着吉尔伯特凑到了窗口,借着微弱的星月光芒向外张望。
超出常理的异象冲击着两人的三观,那个送餐的乡下少女满脸沮丧地迈了几步,走进了浓稠的黑暗。
然后,她不见了,就像被风吹散的沙尘。
两人久久无言,这时门扉再一次被扣响。
“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人安心,吉尔伯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继续试探道着问了一两件过去几乎能算上黑历史的隐秘之事。门后的女声隐约有些恼怒,相当不客气地踹开了木门。
“嘿,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这种,这种事怎么能当着别人说!”
红发女剑士胸膛起伏不定,脸颊薄红,显然气得不轻。吉尔伯特只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对不起,刚才有人来敲门,我有点害怕。”
泰莱莎刚想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突然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突然收了声,不安道:
“难道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
三人的脸色此刻同样严肃,吉尔伯特压低声音:
“你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