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执念过深，或者是同心咒之故，步虚辞死后还有一丝神识残留人间。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喜气洋洋地回来，一脸落寞地离开，说了千言万语，那人却听不到，伸手抱住她，那人却无法察觉。

“阿辞，你去了哪儿？”

“师姐，我在这，你看看我啊……”

她被困在榕城这一方天地里，看着害她的人平安喜乐，看着她爱的人憔悴不堪，她多不甘。

“师姐教我善良宽容，教我爱世人，可是我却忍不住怨恨……”步虚辞看着蓉媛苍老的面庞，脸上没有悲喜，“也许从我开始恨的那刻起，君辞便已死了，便是如今，我也做不到……做不到去爱世人。”

以前谢庭芳将她捧在手心，藏在心口，如一颗明珠般小心翼翼护着，不忍她见一点尘世污秽，所以当这颗明珠被抛掷在污泥秽水之中，遭人踩踏，受尽凌 、辱，粉身碎骨之后，便无法光洁如初。

她再回不到当初了。

当年榕城被她的怨气污染，开始变得死气沉沉。人们神情麻木，好似行尸走肉，直到三年后，谢庭芳再次回来。

“阿辞，你在哪？我找遍了世上每个角落，总不见你。”谢庭芳头抵着那棵菩提，低低念道。而步虚辞立在她身前，静静地看着她。

“师姐……”她张开双手抱住面前人，轻轻将头抵在她的胸口。

可惜阴阳相隔，咫尺如同天涯。

“忘了我吧……师姐，求你……”

她宁愿放弃所有的怨恨，只要这人能忘记自己，重新好好的生活，这是她唯一所求。

可谢庭芳还是知道了真相。

她打开山海图，杀了无数人。

这是步虚辞第一次见那样的她。记忆里的师姐是个极其善良的人，总教诲她人命珍重，定要敬畏。

空闲的时候，师姐会带她走街串巷给不便行动或者家境贫寒的老人看病，或者给镇上的乞丐幼儿施粥。

暮色西垂，夕阳映在她脸上，给那清冷端庄的面容添了几分暖意。

步虚辞偏着头偷偷看她，只觉师姐便如天上之人一般，超然物外，白玉无瑕。

然而由仙堕魔，也如此简单。

山海图在谢庭芳手中打开，卷轴中射出的金光在一刹那将许多人撕成碎片。

到处都是尸山血海，而立在其中的那人青衣已被染成血红，眼神空洞，神情木讷，口中喃喃念着：“还给我啊……把她还给我啊。”

步虚辞伸手想拉住她，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袖。她大喊：“师姐，我在这，不要这样！师姐，你醒醒！”可无论怎样声嘶力竭，那人却依旧无知无觉。

山海图渐渐被染红，师姐身上魔气渐重，眼瞳血红，魔纹显现，魔气撕去了她一贯的伪装，露出了原本倾城绝色的皮相。

纵是步虚辞，也不由呆住了一瞬——师姐原来生的这样好看吗？

可她何德何能，让这样好的师姐为她由仙堕魔，从此万劫不复。

雷云翻滚，电闪雷鸣，似乎是老天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