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茫茫,不可辨物。
有女子在幽幽啜泣――“师姐”。
“阿宁?”
旋即又是一声叹息――“师姐……”
“阿宁,是你吗”
雾气渐渐变红,浓重的血腥气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几要断绝。
她心底生起十分不安,想追随着那声音而去,可是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摸不到。
“你在哪!你出来呀!你来见我啊!”她大喊。
忽而,一柄剑从白雾中钻出,穿过她的胸口。
“师姐啊……我真恨你呐。”
她却笑了,抬手抚上左胸,紧紧攥住剑,沿着锋利的剑刃一寸一寸往前摸去。剑刃割破了肌肤,鲜血淋漓而下,可是却感觉不到疼。
直到终于抓住了执剑的那双手――“终于抓住你了。”
谢庭芳睁开了眼,迷雾散去,她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她眨眨眼,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眼前的女人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至为清明,不含一丝杂质。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眸足以让人忽视她平平无奇,至多算上清秀的面容。
直到女人微微皱眉,谢庭芳才恍过神来,发觉自己还紧紧抓着人家的手,忙松手道歉:“抱歉。”
女子摇头,“无妨。”
谢庭芳记起昏迷前的情形,问:“你救了我吗?”
“是。”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女孩子,个子高挑,生的很好看。”
“未曾,”女子别过头,“妖魔有化形之能,你也许……认错了人。”
谢庭芳想了想,觉得自己虚弱之下被迷惑心神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君攸宁是她亲手所葬,怎么可能出现在十万大山,便也不再多想,转而再次打量起了面前之人。
这女子穿着黑白相间的道袍,腰带上系着一个太极的玉佩,看打扮是两仪门的弟子。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不知道友是?”
“两仪门,步虚辞。”
“步虚辞?”谢庭芳有些惊讶,流萤的现任主人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她印象中剑修都是如斗烟尘那种无心无情的模样,可是面前的女子,虽然也是不苟言笑,却让人感觉到很温暖。
真奇怪,她们明明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可她一见步虚辞,便觉得莫名信赖。
“我叫……李云生,来自揽月城。”
步虚辞面无波澜,“我已给揽月城主传信。”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见过你父亲,”步虚辞静静地看着她,你和他有九分相似。”
“呃……”谢庭芳哑然失笑,她可一点都不想长得像李太微,“我得早些回去了……嘶。”她刚想起身,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步虚辞将她按住,道:“城主让你暂且留在这里养伤。”
“唔,好吧。”
这样也好,至少暂时不用怕被李北辰发现端倪了。
唉,一想到李北辰,就头疼。
“你再歇会。”说罢,步虚辞转身,离开了屋子。
谢庭芳顿时觉得有些空落。她受伤了也不能动,只得乖乖躺在床上,打量着周围。这是一间竹屋,虽然陈设简单,却干净整齐,让人看着舒服――正如它的主人。
忽而一阵香风袭来,她扭头看去,竹扉半开,窗外是一片灼灼桃花,鲜妍而明媚。
“真美呀。”她不自觉勾起了唇角。百花之中,她最爱桃花,天真烂漫,灼灼其华。她惯居的苍龙宫中,就栽满了一山桃树,想来,若是那些树木还在的话,如今的桃花开的应有这样灿烂。
“飒飒”的舞剑声随风传来。
那人在练剑吗?
谢庭芳努力想将头凑到窗前仔细看看,可一动伤口就疼,只能闭目静听她舞剑,心中有些可惜。她记得,两仪门的剑术最是精妙,单单只是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以前君攸宁嚷着要做剑修的时候,她也是认真想过要把她送到哪家学剑术,毕竟四象门主研道法,在剑术上并无建树。那时最厉害的剑修有两位――孤山之主斗烟尘和玄同宗守静峰峰主慕容轶,只不过孤山太冷,她也不想好好的师妹学完剑后变成斗烟尘那般无情的模样,便直接否决了。而玄同宗呢,却并不是一个她能随意送人进去的地方,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最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四象交好的两仪门最为妥当。
只是君攸宁却突然不好习剑了。既不肯苦修练剑,又不肯好好习道,一会闹着要做丹修,一会又要耍性做器修,真是被惯坏了。
大抵伤重,又或许是和风熏人,她想着想着便觉困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一觉醒来时已至深夜。一盏孤灯如豆,步虚辞端坐在灯下。
以前听说灯下宜观美人,面前这位虽然不是美人,却也有些让她挪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