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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结夏安居日法师吐心意佛爱众生否?是……(1/2)

元鼎三年,大明寺的结夏安居格外漫长。

安居一般从四月十六日开始,七月十五结束。由于夏季飞虫走兽较多,慈悲为怀的僧人当守在室内清心念经,禁止外出,防止不经意间踩到小虫,造下杀业。

四月十日的时候,便已经有人提醒小和尚要早早回寺院准备安居,良川一拖再拖,对师叔师兄的来信充耳不闻,几乎要坐穿兰陵王的床头,为那病恹恹的王爷诵经祈福。直到五月份,才被师父逼回大明寺,开始长达两个月的结夏。

解夏的第一日,小法师的心便飞了,旁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心不在焉,念经的时候心口不一,常常就念错了,被师兄敲脑袋提醒他专心。平日里小法师也不去大寮帮忙了,时时看着大明寺后院施工的鎏金台发呆。

时日转到金秋,一晃眼便有了寒意,寺中的僧人添了单衣。小法师个头长蹿得很快,僧袍小了一圈,那日在理发的时候,师兄特意给了他一件新的。

细碎的头发落在肩上,小法师突然毫无征兆一抖。

师兄的剃刀划破了他的耳朵,开始流血。

“阿弥陀佛。”师兄一边诵佛,一边忙着给良川止血。

良川只解释是自己脖子被碎发弄得痒痒,忍不住动了一下,让师兄宽心。然而自己却知道,方才突然觉得胸口一闷,“咯噔”一下,毫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他双手合十,撵着佛珠,低声诵了句佛号。

是不能再忍受着呆下去了。

他敲门进房的时候,特意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初具规模的鎏金台。

那个人的鎏金台。

小法师看了许久,才举手敲门。

如昼法师本不想答应爱徒下山的请求。他一直想将小法师好好培养,将来继承寺中的大统,不愿让小法师深陷滚滚红尘,无奈看见小孩一脸的单纯与热望,刚理过发的脑门光洁而优美,背着光线犹如身染光圈,金灿灿的连老和尚也不禁动容,撵着佛珠沉默半晌。

小法师是被如昼和尚拉扯大的,如昼和尚早就在心里将他当成了儿子,人前叫良川,私下里总是要叫一句“阿唯”的,小和尚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一律满足。如果寺中有人欺辱他,肯定要朝重了责罚。

而且,如昼大和尚痴缠于皇权下那唯一能让佛法容身的国师之位许久——谁能免俗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礼遇,代表着源源不断的香火,成卷成卷的稀世经书,气派恢弘的法事,只有如此,才能让更多人笃信佛法,不是么?新册封的王爷虽然是梁家子弟,但是却深得皇帝关心,三天两头派人送去名贵补药。朝廷内外都盛传年底要选国师,让小孩子去亲近亲近这皇家的人,也是极好。

大和尚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小孩颈间的南红火焰纹佛珠上,自从阿唯将它戴上的时候起,孩童的稚气就褪去了大半,拔苗助长地大了许多,殷红的佛珠衬托着他的皮肤白如凝脂,眉眼之间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忧郁。前来礼佛敬香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多向那奉佛于大殿的小僧人与他项上的佛珠望上几眼。

信仰的力量在于内心,但是也要俗世的荣耀与可爱的皮囊来唤醒人们的心。

“阿唯若真的想去,为师也不阻拦。”

如昼大师斟酌着语句,温声缓语地道,尽量不显得自己支持,也不让人看出反对。心中正思绪纷纷,突然眼花,只觉得有一道特别耀眼的光在眼前一晃。

阿唯得到允许后,没心机地一脸狂喜,笑出来的酒窝就像太阳一样。

见这毛孩子端的没有一个出家人的样子,忍不住呵斥一声道:“无状。”

阿唯瞬间老实了,马上收敛了笑容,双手合十道:“弟子冒犯了。”

见他一瞬间就能偃旗息鼓,与往日要呵斥许久也还笑嘻嘻地玩闹全然不同,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昼和尚知道是因他将与那人相见当成心尖上的大事,一丝一毫不敢有了闪失,心中不由得酸溜溜,真的是个老人看到自己年轻的儿子被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勾引走了一般不是滋味。

他数着佛珠,严厉道:“良川,如水师叔几次都劝你莫要流连俗世,犯了出家人大忌。你可听进去了。”

阿唯诵了句佛号,颔首答道:“回师父,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良川与段郎相遇,便是有缘,生死随缘自适,师父与师叔何必无谓心忧。”

说得真好啊,如昼和尚心中冷哼一声。

想当年他未落发之时,亦曾是佩金带紫的少年子弟,于风月场中一度流连过,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看清了世态炎凉,青年时代落发出家。这套说辞流畅顺遂,这小孩必是在心中早早地打好了腹稿,对付诸位不食烟火的师兄师叔。

然而却说服不了烟火食尽的如昼和尚。

刚刚准备放了这脱缰的小野马下山,如昼和尚看着少年人灿烂的眉眼,却忍不住要多留他一阵子好好说道说道了。

如昼和尚道:“梁施主杀伐太重,不祥。”

良川道:“良川乃学佛之人,有佛法护持,然段郎没有。故良川要去寻段郎,日日为他诵经,盼着给他消除业障。”

如昼和尚道:“他在外行军打仗,杀人无数,凭你消除不了。”

良川虔诚地道:“诵一日不行,便诵一月,一月不行,便诵一年,一年不行,便是十年,直到将段郎业障消尽,确保他不堕入地狱,良川都不会懈怠。”

如昼和尚叹口气,面对这孩子童言无忌的话语,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你本就是两路人,一个青灯古佛,一个血海杀伐。勉强无益。”

这一番说话已经非常明确,几乎是一个慈父在苦苦劝告自己情根深种的儿子了。

小和尚道:“未曾勉强。段郎对良川无意,良川无所求。”

如昼和尚道:“你知道他对你无意?”

小和尚苦涩地道:“知道。良川是出家人,是男儿身,出生不明,生得亦不讨喜,没有什么值得那样好的人垂青的。”

他一边苦涩地自轻自贱,一边刻意地装着云淡风轻。在他眼中,冷漠如斯、不喜多言的梁深是“那样好的人”。

如昼和尚悠悠道:“离爱欲之苦,方能放下执着。你有太多的东西抓在手上,让你放下未免太难。细想起来,为师以为你自幼聪慧,以为你与佛法有缘,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便直接将你带入佛门中去,”他看着良川清秀的眉眼,“为师自作主张一番,可能错了。”

小和尚急忙抬头,道:“不,师父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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