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知许依旧着手钦天监重建之事,左相宜忙着收集更多的传奇话本。
梁深又是无事,一人留在房中看书,百无聊赖,只觉得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出城门,向昨晚法师走出去的方向走去。果然遇到了那难民棚。他又想起那晚落魄的少年魏濯缨告诉自己想要科举考试的事情,便折回去拿了钱,买了笔墨书籍给那少年人带去。少年人与姐姐住在难民棚中,看到梁深到此,非常惊讶,姐姐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魏濯缨看着手中的书与文具,有些呆呆地跟着姐姐磕头。
梁深道:“无须多礼,你们置于此等境地,我也非常抱歉。我定会向戚大人为你们讨回公道,讨回土地,轻徭薄赋——”他说不下去,只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免不了又要依靠左相宜和容知许,甚至还要惊动二殿下,心中不禁难堪而心酸。
晚上,左相宜直接将“天子家”的厨子叫到了府上,三人一起吃饭。容知许传达了追风与逐电带来三条消息。
其一,那三十来个流浪汉被安置在城外一个难民棚中,每人分发了一些干粮,尚可支撑两天。
其二,梁深走后,神婆一直留在殿中未走出去,只有身边的几个神童神女外出买过家用吃食。
其三,那十八位女子,并不在凉州,而是在凉州与越地边界处的一家集市的客栈中,暂无性命之忧,但周围有若干人守着防止逃跑,守护之人武功不低。
三人在容知许的书房中坐着,细细咀嚼这三条消息。
左相宜首先开口道:“我们三人都有武功,带着钦天卫杀过去,去救出那十八位女子?”
梁深微微摇头,容知许看了一眼梁深,颔首道:“不妥。”
左相宜问:“为什么?那十八个女孩子在那种客栈,指不定会受到欺辱。”
这倒是真的,边界的客栈最混乱,很多客栈直接就是伪装的花柳之地。
梁深道:“那客栈一定是在两国交界的模糊地带,很难管,不然那虞大人一定直接派兵了。而且——如果现在救了人,便不知那神婆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
左相宜道:“为何不直接将神婆绑了,严刑拷问?”
容知许和梁深都苦笑起来,梁深道:“绑人与拷问,哪那么容易,你当是传奇话本儿?每一步都要上层批准的。”
左相宜奇怪道:“难道不是容大哥全权负责此事?”
容知许摇头道:“钦天监所有事宜,须直接得到皇上批准。”
左相宜“咦”了一声,道:“所以?”
梁深道:“你可还记得大理寺虞大人的义女就是那十八个女子之一?”
左相宜点点头,眼中微微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皇帝与大理寺卿如昼大师私交不和,容许此番前来,只有自己的钦天卫,连帮手也没有,可见皇帝并不上心此事,只是表面工作而已。用刑这类的事情,报备上去,想必也要很久才能批下来。
左相宜有些泄气,道:“容兄,经常听说你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但这些女孩子怎么办?”
容知许道:“我会派人去护着那十八个女子。”他又看看左相宜,“如果相宜不放心,我们现在便可悄悄去看看。”
带着公子哥儿到处跑,这可不像容知许一贯的作风,梁深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左相宜已经高兴地跳了起来,道:“真的真的?”
容知许点头:“若你不想去——”
左相宜:“想去想去!我去换身衣服!等我一下!”他张罗着要去换身衣服,马上便走。
梁深看着左相宜跑出院子,轻声道:“这么晚了?”
容知许道:“相宜初心极好,只要稍加栽培,必能走在正道上。”
原来容知许担心左相宜被左家官僚作风侵染,是以左相宜只要有一颗赤诚之心,容知许一律答允。
梁深笑道:“容兄果然是,京城第一良师益友呵,一边办案,一边还要操心培养这些小朋友。无怪乎那些世家子弟都想和容兄一起出来历练了。”
容知许揶揄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在这里白吃白喝,倒也不见你有觉悟?”
梁深一愣,好半天明白过来容知许这个冷面公子很罕见地开了个玩笑,大笑道:“是啊是啊,看我这觉悟,改天我得多请相宜去听传奇本儿了。”
梁深和容知许看着左相宜很久都没有说出话。
梁深:“咳咳,走吧。”
容知许一脸无奈,率先走出去,装作不认识左相宜。
一路上二人无语,只有左相宜不停地问来问去,道:“我这面罩是不是歪了?”
“真的没有。”
“能看出来我是谁不?”
“.…..”
“我这腕扣是不是有点明显?”
“.…..”
他穿着西域黑丝织就的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罩,腕上扣着腕扣,足蹬软底夜行靴。旁边两个穿着寻常袍子的人一脸木然。
左相宜:“容兄,钦天监怎么没有夜行衣?”
容知许:“此行没必要穿夜行衣。”
梁深憋着笑,道:“你刚才说要换衣服,就是换这个了?”
左相宜:“我知道和容兄一起出来历练,首先就收拾了这件夜行衣。这是去年我求兄长送我的生辰礼物,现在都有点小了,面罩有点紧。”
梁深道:“才一年你脸就长大了?”
左相宜:“我长得快呀,我很快就要比你高了。”
“.…..”
城门已经落下,守城将领杨为宁要求出示令牌。
容知许拿出钦天监掌监使令牌。
左相宜拿出“云狮令”。
梁深什么令牌也没有,有些尴尬地搓搓手,道:“不好意思,之前的令牌收走了,新的令牌还没来得及做好我就被赶出京城了,说是这个月内一定让我府上的管家带给我。”
一群人有些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