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宏毅这厮,居然进了县学?” 青山书院里,姜致远不敢置信地惊呼道。
县试放榜之后,姜致远已经数日不曾在书院见到方宏毅这个劲敌。一开始他并不以为意,以为方宏毅区区一个农家子,中了县试就高兴疯了,回桃花村庆贺去了。可是数日不见,他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就问了书院里交好的几个同窗。
“姜兄,你不知道吗?方宏毅可是你未来岳丈秦教谕亲自带进县学的。不仅如此,秦教谕还收他为弟子了呢!” 同窗赵峦说道。
“什么未来岳丈,一个区区教谕……” 姜致远低声抱怨着,好在他有脑子,不敢大声说出来让其他听到。
是的,姜致远自小被誉为钱塘县的神童,少年成名,众人吹捧,渐渐地整个人就飘飘然起来。在他看来,他将来定能顺利通过乡试、会试、殿试,甚至高中一甲,列位翰林,六部轮转,外放攒资历,最终回京入阁拜相。他这么一个前程似锦,璀璨无比的未来英才,区区一个举人的女儿,区区一个钱塘县教谕的女儿,就因为一场可笑的指腹为婚,难道就妄想与他绑在一起吗?
可是一方面,姜致远不将未来岳丈秦老爷放在眼里,觉得他们根本配不上自己;另一方面,他又认为秦老爷居然收了他讨厌的方宏毅为弟子,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当然,秦老爷根本不晓得姜致远讨厌方宏毅这个事实,他是选择性忽略的。
姜致远讨厌方宏毅这个农家子。极其讨厌。
第一眼看到他,姜致远就知道方宏毅是他的劲敌。
方宏毅天资卓绝,由于家境贫赛,启蒙晚了他好几年。然而他在青山书院的进步一日千里,尽管目前还没有引起书院先生的重视,其他同窗也没意识到他们中又出了一个天才,但是姜致远非常清楚,要是任由方宏毅这样下去,假以时日,他肯定会被这农家子超过!
姜致远心里有个魔鬼,一直叫嚣着一个念头:毁掉他!毁掉他!
这次县试,姜致远派小厮偷偷调换了方宏毅的毛笔。方宏毅完全没有戒备朝夕相处的同窗,直到考场上才发现自己用惯的湖笔变成了劣质笔。好在他迅速冷静下来,不去多想这些阴私争斗,全力应考。纵是如此,劣质毛笔写的字比他平时的字要差了一大截。
事实上,县试阅卷时,知县对着方宏毅的考卷十分惋惜,觉得这考生基础扎实,逻辑严密,就是书法差了点,最终不得不只判了他县试第七的名次。
方宏毅得了县试第七,姜致远得了县试案首,被众人吹捧。但是姜致远仍然气疯了!
此后,姜致远对方宏毅的本事更加忌惮。平心而论,若是他姜致远在考场上碰上毛笔被换这一遭,他定会心绪不宁,发挥失常。别说县试第七,能不能上榜都还是未知数。
姜致远打定主意,府试、院试时,他绝对不会再让方宏毅有这么好运!
谁知道,方宏毅居然脱离了他的势力范围,去了县学。未来岳丈秦老爷怎么就尽给他添乱呢?好好地在县学教教书,养养老不好吗?
这一日,姜致远难得拜访了秦府。
秦老爷、秦夫人对这位未来姑爷非常客气,怎么看怎么喜欢,觉得他将来定是女儿秦无忧的良配。
姜致远客套了几句之后,就进入了正题:“听闻秦伯父最近收了一位新弟子,他原来是我们青山书院的学生。”
秦老爷闻言,神采飞扬:“正是,致远你也听说了?老夫正打算挑个时间把他正式介绍给你们呢。老夫一把年纪,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合眼缘的学生。”
姜致远心中暗恨,强压下内心的翻滚说道:“这位新弟子,可是来自桃花村的方宏毅?”
“正是。” 秦老爷颔首。
姜致远面上踌躇,叹了口气才说道:“秦伯父,小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老爷好奇,摆手道:“致远只管直说。”
姜致远说道: “秦伯父可知,方宏毅此人,出身农家,家境贫寒。而青山书院花费不少,秦伯父可有考虑过他哪来的学费?”
秦老爷解释道:“老夫听方宏毅所言,是他抄书所得。”
姜致远像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满怀恶意地中伤道:“抄书能得几个钱?他的学费若是不管不顾家境,由含辛茹苦的长辈土里刨食供出来的,是为不孝;若是所得钱财取之无道,是为不义。不瞒秦伯父,我等曾私下观察此人,发现他趁午休时间,多次窃取同窗财物。只是因他心思诡谲,每个同窗只取极少量,我等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发现遭窃。”
秦老爷震惊:“致远所说可是真的?”
姜致远点头:“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