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不见星月,山风自密林间穿过,呜呜的声音像是人的哭泣,给这茂密寂静的山林又笼上一层阴森的感觉。
林中唯一的一条小路上,由远及近飞驰而来一骑白衣,那白衣是个蒙面的女子,她似乎爱了重伤,半趴在马背上,随着坐骑的颠簸前摇后摆,她面前的白纱被口中喷出的血水染红,胸前白衣上更是一大片血红,在这血红中心,是一把自体内穿出的箭头,闪着冰冷的寒光。
在她的身后,几骑黑衣人紧追不舍,他们手持箭弩,腰配长刀,脸上清一色的冷冷杀意。又是几箭射出,女子已无力躲避,只能任由那夺命的东西刺穿自己的胸膛。
在追逐了约摸半刻钟后,这女子终于跌落于地,后面那几个黑衣人在他身边下马,其中一个喘着粗气狠狠踢了那白衣女子一脚,道:“这些个娘儿们可真他娘的费劲,让你还跑,让你还跑!”一边骂着脚下一脚脚地踢着那个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半死人。
“行了,这是最后一个了,别出岔子,赶紧解决了回去交差!”另外一个黑衣人阻止了他。
这人可能是他们的头儿,这么一说那人停下了脚上的动作,抽出腰刀,举过头顶,“让咱们折了那么多兄弟,看我不把你劈成几段!”话完,手起刀落。
正在这时,那个早已闭眼了的姑娘,突然撑着最后一口气,睁开了双眼,右手从怀中摸索出了什么东西,就要往上扔。
那个黑衣人一看不妙,连忙下刀去砍她的右手,刀落,血溅,手断,与此同时,一道刺目的亮光从她手中嗖地飞升入空,划破天际,照亮了这一片夜空,也照亮了女子的脸,面纱早已掉落,露出一张美丽的脸……
响箭在升空之后不久,在更远的方向,上空也出现了同样的信号箭,接下来,更远的……更远的……一个接一个的夜幕被照得亮如白昼,此起彼伏,如一条闪着亮光的巨龙,往同一个方向延伸而去,那是……陈国的京都——洛城。
洛城皇城
皇城西北角的一个高地之上有一个挺拔巍峨的建筑,不同于宫城之内的其它宫殿,这座建筑更像是一个宫内宫,独成一派,高大厚实的围墙把它与外界分开,外面灯火阑珊,而这里面,却是阴暗萧索,在顶层唯一那个个亮堂的阁楼维他凭栏处,那个倚栏而立的人,在看到最后一个响箭划破天幕之后,身形微微晃了两下。
她垂首,闭目,嘴唇轻颤,手掌紧紧的扶着栏杆,像是在极力平复着心中翻滚欲出的悲痛情绪。
几个弹指过后,她抬头望着夜空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内走去,她步子疾快,一路穿厅过堂,下梯入室,急着向某个地方走去。幽暗漆黑的殿阁内,灯火一盏盏亮起,在在的前方,在她要经过的路两侧,一路照向她要去的地方。
终于,拐厅绕廊了约一盏茶功夫,又经过几道石门,她到达了这个建筑的最底部,一个诺大的,灯火通明却清冷寂静的地下殿阁之内。
在这个殿阁正中,是一大片地下水域,这水域约二三十步见方,水面上升腾着霭霭白烟,在这烟雾缭绕的中央,摆着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在冰棺前,背对着一个人。
“夫人!夫人!”
“如何了?”来人冲那个背影唤了两三声后,那人才有了反应,看不到正脸,但光听那清伶悦耳的声音也不能猜测这定是个美人。
冰棺前的人虽然没有回身,但回话这个也一直垂首,并不敢抬头,“回夫人,都……”话语微顿,之后是一声长叹。
“都死了吗?”那个背影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很好听,却没有一点情绪没有一丝温度。
“是的,这是最后一批了,也全都让他们给杀尽了……”
回完话,半天没有等到那个背影开口,这人想了想,接着道:“夫人,咱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再这么下去,天下第一家就真的完了……夫人……”她面容姣好,只是皱眉时眉心浓浓的焦虑和眼底那厚厚的沧桑可以看出,她已是个经历过岁月的人。
“自从我儿……死后,就完了,完了……过几日,他就要落棺了……”背影又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却多了一分浓重的悲哀。她说完,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冰棺,颤抖的指尖隔着厚厚的棺盖抚摸着里面那人的脸庞。
“可是夫人,”立在水域外的白衣女子有些急切,不禁上前了两步,“与陛下十年之约未到,只要还有一日,我们就有一线希望,只要公子没落棺,他就是我们的希望。”
“派出去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已无人可用,你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她的声音突然凌厉了几分,夹杂着不甘与愤怒。
“至少,我们已经有一了点线索,我们总算找到了,长留道长的踪迹!”
“那又如何呢?你告诉我,在这世上,连我们苍圻家的人都没有办法的事,还有谁能在他们的天罗地网之下成功突围?就算在他们的捕杀之下侥幸活下来,就真的能在诺大的齐国找到长留道长,并把他带回来给我儿治疗吗?”
那女子又垂首下去,半天不语。
“你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背影轻笑一声,“好了红姑,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