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市中心某咖啡店二楼。

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孩子乖巧地坐在窗边，眼神游移，表情看上去有些惊慌不定。

见孟成带着段祯走过来，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深吸一口气才强迫自己坐了回去，目光落在段祯清俊的面容上，惊慌的表情稍有缓和，她小声同二人确认道：“你们就是孟警官和段侦探？”

“是。”孟成还没来得及说话，段祯便抢先一步拉开了少女对面的椅子，从容不怕地坐了上去，目光在女孩儿脸上扫了一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邹灵灵。”女孩儿低声说着，将面前的奶茶杯拿起又放下：“你们是来调查柯明雪的事情的吗？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桑拿城已经易主了，我只是想凑个热闹，我没有想逼她自杀的……”

“逼她自杀？”段祯勾唇，略带趣味的笑了笑：“她既然不是当年事发桑拿城的主事人，又是个女的，警方怎么也不会糊涂到认为她是女性侮辱案的元凶，一件只要说出来就可以澄清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因此被逼自杀呢？”

邹灵灵一愣，她似乎有话想说，但又顾忌着什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孟成身上。

段祯循着邹灵灵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孟成还站在自己身后，随即无奈摇头，伸手将自己旁边的椅子拉出来，对孟成道：“坐。”

被忽略了好一会儿的孟成这才坐下，但他却已无心抱怨段祯看到美女就忽略自己了，忧心忡忡从怀中掏出平板，调到W.B动态界面，然后将平板放到了段祯面前。

W.B是一个广播式社交平台，人们可以自由注册账号拥有自己的空间，在自己空间发表的动态，可以被任何点进自己空间主页的人看到，也可以被转发和收藏、分享、推荐等等。

W.B每日都会有转发搜索排行榜，而眼下，排行榜榜首是一个叫“桑拿城老板滚出人间”的话题，而紧接其后的是“桑拿城老板被警方逼迫自杀”。

看到这两句话，段祯大概明白孟成来找他的时候，为什么是一脸焦头烂额了。

段祯的神色这才凝重了一点儿，他伸手点开了排行榜第一个的那个话题。

然后大片大片激烈的言论就涌入了段祯的眼中：

“女性侮辱犯还能毫无负担的做买卖过日子，活得风生水起，受害者却要一辈子生活在阴影里。“

“好恶心啊，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他怎么不去死啊。”

“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抓到了就枪毙！凌迟！千刀万剐！”

“去死吧，女性侮辱犯，桑拿城永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以后再也不去了。”

“建议关闭所有桑拿城，黑心商人赚取普通人的辛苦钱，或者让他们免费开放，弥补我们的损失……”

……

话题下的言论从一开始的曲张正义，渐渐扭曲成了个人的私欲，甚至有些人用充满恨意与憎恶的口气诅咒桑拿城老板不得好死，激烈的口吻宛如他们也是被女性侮辱的当事人一样。

看得段祯心凉如冰，脸上表情逐渐沉重下来。

段祯翻了翻日期，发现这话题成型已经有将近十天的时间了，

旁边，孟成小心翼翼解释道：“那节目是五天前播出的，但十天前，就有人私下暴露了节目内容，裴云昨天才报案，我们经过一天排查找到当年的桑拿城负责人，原本只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这案件早在网络上发酵许久，网友们的人肉功能可比警局厉害多了，柯明雪已经在这样恶毒的言论中坚持了十天，警察已经传讯，几乎是将她的罪行钉死，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她再也坚持不下去，连为自己洗脱的辩护都没有做，就选择从桥上一跃而下。

段祯抬起头，目光凉凉落在面前的邹灵灵身上：“你也转发了关于这件事情的动态？”

“是。”邹灵灵眼神闪躲，小幅度点头承认后，又忙抬起头，急于为自己辩解：“但是我也没有说要柯明雪怎么样啊，我只是转发了节目的视频截图，谁知道那些人就……”

“没怎么样？”孟成的口吻一下急促起来，狠瞪了邹灵灵一眼，吓得邹灵灵往后缩了一下。

段祯及时伸手拦了孟成一下，孟成这才将自己凶恶的表情收敛了，眼神撇看不看邹灵灵，低头将平板界面调到了邹灵灵的个人W.B界面，只见最近一条消息是昨天，也是有关于裴云事件的：“这些人最狡猾了，早就看到这则视频一直不敢相信，今天节目播出总算是把他们曝光了，希望警方彻底调查！绝对不要放过罪人。”

动态的下放是[勇敢说]节目视频的部分截取。

但跟其他动态不一样，邹灵灵的这条动态，被柯明雪回复过了。

回复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多。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