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毕青骆的话,西门缺久久不能言语,只是呆呆立在青骆面前,心中杂乱。如她所言,若自己还是少爷身份,自然能够随性而为,偏偏此时的他,即便要离开青浦镖局,依旧要行乞赶路。良久,西门缺轻声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不行,等下你寻死怎么办。”恰青骆也是大小姐脾气,不懂退让。
西门缺扔下收拾好的包囊,双手捂头沉思。青骆眼光无神,也似想着什么。二人如此,如同吵完架息事的夫妻,殊不知,二人才认识不到三个时辰。
约莫到了傍晚,丫鬟果然在门外唤青骆,说是晚饭好了,总镖头让西门缺和大小姐一起过去。青骆起身再劝西门缺说:“大丈夫行事,无外乎无愧于心,若你觉得走能解决问题,能让我找不到你,那你就逃吧。”说毕,便开门离去。
西门缺想了一个晚上,终究没有结果,出生以来,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纠结,不仅仅是为了青骆,也是为了仇恨。三更时分,少爷找来许多酒,他想醉,因为那样就不会为了其他事而纠结。
有时候,酒喝得越多,人越清醒。
乘着酒意,西门缺摸到了青骆的房间。青骆的房间很好找,陆大膘告诉过他,大小姐虽然似男人一般豁达,但毕竟是女孩子家,所以门口挂着两盏粉红色的纱灯。到了青骆门口,西门缺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胆怯。良久,他才终推开了青骆的房门。
有些人害怕着些什么,睡觉总是喜欢闩上房门,但有些人总觉得那很麻烦。
青骆的房间很别致,胭脂水粉样样都有,但她总不用。西门缺走到她睡觉的里阁,见大小姐连睡觉都那般随心所欲,不由笑了笑。坐在她床边,少爷想着青骆听不见自己说话,却什么也不敢说。许久,久到酒意渐浓,少爷忍不住身心,起身准备离去,却听青骆首先说:“你在这坐这么久,不仅仅是来看我睡觉的吧。”
西门缺转身见青骆坐了起来,忙说:“我来,是因为有话和你说。”
“西门公子半夜闯到一个女孩子房间,想说些什么风花雪月”
“我要报仇,我要练剑,没有时间和你聊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总镖头于我有恩,我会留下来报答。于你青大小姐,我西门缺有权抉择钟意或是不钟意。虽然我西门家被灭了,虽然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青大小姐也不能参与我心中所属。”西门缺有些头昏,想必是太兴奋,加之酒劲上涌,继而说道:“我钟意的,是能帮我的女子,不是向你这样戳着我的鼻子说我不配做男子汉的女子,你明不明白”
听西门缺如此说,青骆有些怒意,起身拔出床头悬着的双剑,抛予西门缺一把,自己执长剑直攻过去。少爷此刻酒意大浓,眼睛都十分模糊,哪来的气力斗剑。隐约见青骆刺来,他只随意挥剑格挡,不想竟然击中。接而又见青骆斜挥,他再次探出长剑格挡,又被西门缺碰对青骆的剑路。少爷酒意越来越浓,眼中的青骆越来越模糊,又格开青骆的几招剑法,西门缺已完全看不清楚青骆身在何方。隐约间,他探出长剑,只听到叮一声响,便倒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西门缺方才醒来,四周望去,自己睡在柴房。推门要离去时,才发现自己竟被锁在了柴房。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西门缺想着,感觉头很痛,举手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渍。自己身上为何这么多血?谁的血?莫不是青骆的血他细细回想自己昏睡前的情景,可在那双剑交鸣之后,再想不起其他事。
良久,陆大膘才来。看着陆大膘,西门缺终于不再担心,而是转为自责,因为陆大膘头上戴着一截麻孝。若是没有死人,谁会戴着麻孝等陆大膘走近,见他满眼殷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西门缺问:“怎么了谁……谁走了?”
陆大膘没有接话,倒是被西门缺这么一问,勾起了伤心的事来,本在抽泣,现在索性哭出了声来。西门缺也不是愚笨的人,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渍,情知自己被锁在柴房,恐怕是自己害了青骆的命。他虽然九分断定,心中免不得又有一丝否决,支吾着问陆大膘说:“是不是……大小姐她……?”见陆大膘点了点头,他再站不住,摊坐在地上,心中悔恨之极。
陆大膘也是怒意上涌,抓住西门缺的衣领,喝道:“大小姐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杀了她”西门缺只是呆坐在地上,无以回答。见陆大膘龇牙咧嘴,又抽泣个不停,少爷也不由眼中带泪,心中恨自己,竟然错手误杀了自己恩人的女儿,都是喝酒误事,叫自己做出这般不可原谅的大错事来。不等西门缺暗自忏悔宽心,几名镖头各自拿着兵器冲进柴房,遇见西门缺便是对准咽喉、心口。西门缺也不躲,任凭那几名镖头出手害自己的命。此时,他心中哪里还有灭门的仇恨和对左剑尘的痛恨,只想一死了之。
时机尚好,不等几个镖头害了西门缺,青衫喝道:“住手。”
几名镖头哪敢再上前,只得恨恨地说道:“此人杀害了大小姐,若是不杀,难解兄弟们心头之恨。”
青衫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几位镖头大怒,却不敢动手,只得不情愿的出了柴房。西门缺起身说道:“我想看大小姐最后一眼。”一位镖头冷笑一声,回头便扇西门缺一个耳光。西门缺忍着痛,说道:“我只想看大小姐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