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终于吞吞吐吐的问:“那老先生……胜了没有?”道士如同受了重伤,喘息不已,坐在石头上摇摇晃晃,就要跌下来一般,虽然闭着眼睛,西门缺分明看的出他异常紧张。少爷不敢说话,就怕说出来这个道士会吐血身亡,只曲身护着道士,不至于让他跌倒。“快说。”一声怒喝,道士猛地睁开眼睛,浑不似出家之人,倒如同地狱冒出来的恶鬼,骇得西门缺在艳阳下瑟瑟发抖。
西门缺摇了摇头,道士看在眼里,咬着牙,整张脸原本飘着银须的、如同神仙一样的脸色突然扭曲,变得可怖。道士却又大笑,仰头大笑,仿佛听见最好笑的笑话,笑声在大山里回荡,惊得飞鸟四起,走兽乱窜。片刻,道士又是一声怒喝,果然如同西门缺猜想的,喷出来一口鲜血。少爷忙上前要做些什么,却被一道内力震得飞将出去,再看那个道士,内力鼓动,胡须如白蛇飞舞,旁边树枝如同遇到飓风被内力激荡的哗哗作响。伴随着那一声怒喝,道士终于栽倒在山石下,不醒人事。
少爷这才敢走上前呼喊道爷,三声也不见道士应答,又怕内力伤身,捡来一根枯木戳了他两戳,再没有事情发生,这才敢靠近,背着道士又回到山顶。破屋里面根本没有床,少爷将道士放在蒲团上坐着,身子靠在墙上,又支起锅烧了些热水,少爷哪里做过这些事情,脸上碳灰遮住俊俏,就似一个山夫模样。等到中午还不见道士转醒,西门缺便自己弄些吃的,这才认得了一二种野菜,知道什么树皮可以入口。一个人坐在山崖边,思绪万千,那个道士得知孙御行输了,居然怒然吐血,恐怕其中渊源不浅。
江湖说大不大,来来往往就那么些人,成名的就更少了。但是说小也不小,有些前辈退隐江湖,不得姓名也是有的。虽然西门缺想不通道士为什么昏厥,却能断定那个道士是个江湖之人。他看着不到六十,简单朴素的生活、美丽悦心的景色,终于没有把他对江湖的牵挂洗涤干净。少爷算不得完全是个江湖人,虽然跟着父亲认识不少前辈,却只是在父亲名下行走着。西门缺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这个道士一样退隐江湖,因为他的仇恨也许是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事情,雪山剑他什么时候能破?等到他能破解的时候,是否能像左剑尘一样义无反顾的退隐?现在江湖上都知道左剑尘的名头,如果不是他让了一剑,他就是武林盟主,这样的成就,左剑尘离开了中原。
有一种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一种朋友,离开了也会牵挂着。西门缺不知道左剑尘该是敌人还是朋友,或者只是仇人而已?
又是夕阳映山红,峡谷转流云,美景耀在西门缺眼里,留在他的心里,他站起身子,张开双臂,想要大喝一声,让他的声音留在这片景色里。
“你果然没有走。”
西门缺忙收回手来,转身看着道士,低头说:“我看道爷昏倒,想着应该有人照料,便斗胆留下了了。”
道士走近山崖,坐在崖边,看着山谷里的景色,与西门缺说:“你也坐,和我说说那一场老先生等了六十年的对决。”
那个年代,六十年是大部分人的一生,孙御行用了六十年等着一场对决,别人不知道其中的苦辣辛酸,西门缺更不知道,只说:“我是应该直接说那场决斗,还是从头说给道爷听?”
“贫僧自诩闲云野鹤,以为已经出家。以后不用叫贫道为道爷,只叫闲云道长罢了。时日尚早,老先生既然遇到了雪山剑,贫道也不急着赶去泰山,你且从头说来。”
西门缺稽首,坐在闲云道长旁边,才说:“那一日泰山夺门之战,到了尾声,雪山派师徒九人无一伤亡,小子仇恨蒙蔽心智,偷袭得手,杀了他们的大师兄缓落。北野叶不知为何拼死护住我的性命,不至于他的师兄弟报仇害我。后来雪山掌门与北野叶做个交易,只要他战败孙御行老前辈,就能救下我,还能得到一个叫做左茹婉的女子。”
“如此说来,那个北野叶倒是性情中人。”
“确实,我与北野叶到了泰山的后山,果然看见一个矮屋,屋子里住着孙御行老前辈,桌子上放着一柄木剑,一根绣花针,一片枯叶。”
“老先生早成就无剑的境界,以木剑作兵器之时,贫道还不识得。见他以绣花针作兵器,心里佩服的紧,后来更是厉害,枯叶作剑,摘叶伤人,先生的境界,无人能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