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是好菜。品种繁多,摆上了满满一桌。明明刚才还很饿,可听了一回,再看这一桌美食,青瑛却不觉得饿了。
“月苓,你说北方的战事,真的那么惨烈吗?”青瑛看着桌上的菜,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名为羞愧的情绪。
她生在繁华的国都,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竟陵城外的山野。这里的繁华,让人沉迷,即使边境大仗打的再凶,也不会波及这里一丝一毫。她似乎一直在自欺欺人,这个国家是和平的,这是一个太平盛世。
她的外祖父,是一名大将军,她的几个舅父,也是大将军。他们的口中,太昊国的士兵,是强大的,是战无不胜的。她身边的人,提及军事,也只会告诉她,她的舅父们又打了胜仗,他们太昊国,又打了胜仗。没有人会告诉她,他们太昊国的士兵也会流血牺牲,其实也会失败。所有人都在为她营造一个假象,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她也乐得被骗。却未曾想,五国乱世,哪里来的真正的太平。
所有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她是青帝的孩子,只用待在自己臣民,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庇护下没心没肺的活着就好。前线死了多少人,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只用混吃等死就好,这便是她的命运。
齐王是她的叔父,是她的父亲的亲兄弟,他的封地是泺平卫。泺平卫是一处险地,是太昊国面对北方强敌的第一道防线,几乎每年都要打仗,北方的胡人一道秋天就习惯性去汉人边境“打谷草”,也就是抢夺过冬的物资。毕竟他们是游牧民族,不种地,冬天牛羊都只能吃干草,他们也要吃饭,不抢没办法啊。
青瑛对她的这位叔父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封地为什么会在这样险峻的地方,甚至很少听到他的消息。每年过年的时候,各地的诸侯都要来竟陵过年,可这位齐王却很少来过,却也没有一个人议论他无礼。以前青瑛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当官的不就喜欢劝谏吗?怎么面对齐王就哑火了呢?
她问锦上姑姑这个问题,锦上姑姑没有回答,回答她的只有她的母亲,高贵的淑妃娘娘的一巴掌。那位娘娘忠告她,不许议论齐王一个字。青瑛听话,不议论便不议论,可为什么要打她呢?就连那位害她挨打的那位齐王,她也变得怨恨起来,自此,她再也没有打听过齐王的任何事情。
时至今日,突然听到这位齐王的故事,青瑛真的是觉得自惭形秽。
闻言,月苓也放下了筷子,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月苓的老家在南方的富饶之地,她的父亲再怎么昏庸无能也没有关系,毕竟代王的封地不会有战乱,上面还有青帝坐主,小小一个封地怎么也不可能乱起来。
“我听说过齐王的事情,他有五个儿子,原先的世子是大儿子,大儿子死在了战场上,世子就成了二儿子。二儿子也死了,世子就成了三儿子,而后是四儿子,小儿子。世子之名成了一个催命符,到谁头上谁就死。齐王只有一个孙儿,是小儿子的遗腹子,今年还不足两岁。上个月,泺平卫传来了齐王薨的消息,齐王与官家年纪相差并不大,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听说是突然暴毙而亡。”月苓喝了口茶,面色一变,将杯子放下,大叫道,“伙计,拿酒来,要最好的那种!”
“你要喝酒?”青瑛疑惑,怎么突然要喝酒啊?
“今天老娘不高兴,想喝就喝了。”
“这可是在外边,你喝醉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嘛,你送我回去不就好了。”月苓笑道。
酒很快就被送上了桌,酒也不愧为最贵的酒,一壶酒下肚,月苓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红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抽泣。
“当儿,我们去泺平卫好不好……”月苓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