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坟墓面前，宋亦辰放下手里的竹篮，抽出竹篮上的暗绿色毡布，抖开，铺在地上，然后拿出篮子里的水果摆在上面。

宋亦辰不像他妈，这个之前她看到宋母的照片时就发现了的，但是看到墓碑上，宋父那张黑白照片时，蓝颂终于明白宋亦辰长得像谁。照片虽然不清晰，也是第一次见，但她好像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宋亦辰眉眼之间像极了照片上的人。

宋亦辰笔直地跪在毡布上，蓝颂站在他身后不敢打扰。许久之后，宋亦辰才向她伸出手，“过来。”

蓝颂依言过去，学着宋亦辰的样子，跪在他的旁边，然后她听到宋亦辰的话，

“阿爸，这是蓝颂。”

一句话说完，再没有其它的了。

宋亦辰见蓝颂没有动静，转头，“叫爸。”

蓝颂很快明白过来宋亦辰的意思，乖乖地学着宋亦辰叫了一声，“阿爸。”

这个称谓她已经十几年没叫过了。叫完，蓝颂便沉默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尽管是两间简陋破落的民房，但从此开始那也是她的家，可以遮风挡雨的家。尽管是不在世上的人，但却是她叫阿爸的人，一个她可以尊敬和怀念的人。

以为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离婚后几年她又找到了一个家，虽然这个家跟殷实的陈家完全没有可比性。

宋亦辰很满意她的乖巧，大大的掌心打开，轻轻地压在她的发顶，“你先起来吧，我再跟我爸说会儿话。”

蓝颂知道他这是怕她跪得疼了，摇头道，“我没事。”

宋亦辰见她坚持，也随她去。

祭拜完宋父，宋亦辰又带着她折返到另一条小路上继续往山上走去。正值清明，一路上都会碰到三三两两来山上扫墓的人。

“累不累？”宋亦辰一只手拎着竹篮，一只手牵着蓝颂。

“还好。”蓝颂很少走山路，偶尔走这么久的山路，气喘吁吁。

“坚持一会儿，快到了。”

“嗯。”到哪里，蓝颂没问，他说快到了，那就是他要带她去的地方。

似是为了缓解她的劳累，宋亦辰开腔道，“这条小路我上小学时天天走。小时候觉得这条路挺宽的，现在发现怎么这么窄。都没什么变化，这条小路。”

蓝颂一步一步走着，想象着小小的宋亦辰背着包走在这条逼逼仄仄的山路上。山路还是昨日那条山路，而人已非当年那个小孩了。

走到山顶，蓝颂才看到山的另一边半坡上有一座小学，她想那应该就是宋亦辰的母校。

“要下去看吗？”

“不看了，回吧。”

“刚才，就是你和你爸说了什么？”蓝颂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蓝颂以为这是他和他爸之间的话语，不便跟外人说道的时候，又听到宋亦辰说，“我就告诉我爸，我有老婆了。”

蓝颂心头一热。就是有一点不好，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说话真的太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