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没人说话, 没人打破这份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静和, 看着他。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淑瑾, 仿佛距离恼羞成怒, 只有那一丝丝一点点的距离。唯一让他撑住没有痛骂出声的, 恐怕只有那点根本就不存在的体面。

“你见过她了吧？”淑瑾看着静和，用平静温和的语气陈述道，“我隐隐记得四个月前过灯节, 父皇带着我二姐来过这里。那日我身体微恙, 凉妃在宫中陪我，那滔天的仪仗便全被我二姐用了去。也罢, 她是一出生就得了封号的长乐公主，这点体面还是有的。”

静和微微咬了牙，嘴角抽动得愈加厉害。方好瞧着他, 不由得暗暗摇头。可惜他越想表现得毫不在意, 便越显得可笑。

“那日, 我二姐与父皇共乘龙辇, 周身遍处，用的无一不是宫中的珍品。”淑瑾理了理衣衫, 慢悠悠说道, “她自小与我不同, 样样都是最好, 父皇也最疼她。你瞧见了, 恐怕心中酸涩难忍，也是应该。”

静和胸口微微喘着气，看着淑瑾。

淑瑾微微抬眸，软糯糯轻声补充道：“可惜啊可惜，父皇眼中，她是凉妃头胎所生的娇娇女儿，是最疼最疼的掌上明珠。你纵然嫉妒得咬碎了牙，恐怕也是无用。”

“哈哈，羡慕嫉妒恨，最是无用。”凌冰冲淑瑾竖起大拇哥笑道，“纵然有人想取而代之，恐怕也是空梦一场，徒劳无功。”

“我才是凉妃所生的头生子，我才是他儿子！”静和终于撑不住，咬牙怒道，“那位子本是我的！”

淑瑾闻言，眯起眼睛问道：“那位子？谁的位子？我二姐的，还是我父皇的？”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静和皱眉瞧着淑瑾，淑瑾淡笑看向静和。阿园吓得白了脸，捂住嘴巴，凌冰笑眯眯仿佛看穿一切，只有方好，还吃惊于淑瑾的直白和静和的贪婪，仿佛一个旁观者。

这话问得凌厉，但淑瑾语气却不紧不慢，声音软糯甜美，好像不是问出这样一个惊雷般的问题，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她瞧着静和，与其说在等他回答，不如说是在逼他崩溃。

静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

“既然你已看破，那我也不必瞒你。”静和瞧着淑瑾，脸上慢慢又漾出一丝骇人的笑，只听他低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淑瑾一怔。

“父皇共三子二女，依我看，除了我，你倒算是最为聪慧的一个。”静和笑道，“以你的才智，何必久居深闺，委屈自己？不如助我登上帝位，我一定封你为大长公主，给你无穷富贵，如何？”

淑瑾瞧着他，真正的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还有你，你是淑瑾公主的人吧？”静和转眸看了凌冰一眼说，“倒是比我身边的人更有本事。能招揽到这等奇人异士，可见妹妹你也颇会笼络人心。反正也不得燕帝宠爱，不如做我在宫中的眼线。到时候，我封你为摄政公主，岂不比嫁人侍夫强上百倍？”

“她可是公主啊！”凌冰悠悠吐槽道，“就算真的嫁人，也是丈夫捧着宠着，哪里还用伺候丈夫？你是在宫外待久了，什么都不懂吧？”

静和嘴角一抽，只顾看着淑瑾问道：“一句话，你应还是不应？”

“应又如何？不应又如何？”淑瑾瞧着他。

“若是不应，你可要小心。”静和勾唇笑道，“若当真论起来，于和亲一事，你还真不必谢我。因为，你父皇原本就没想让你和亲！”

淑瑾眉梢一皱：“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静和说，“我在舒衍真人身边，此事当然知道。起初，父皇以为番邦当真有意交好，便定下了真公主以示诚意，打算送你和亲。”

“这个我知道，虽没人告诉我，但我这个淑瑾公主的封号一定不是凭空得来，我又不蠢。”淑瑾接着问道，“那后来怎么变了？”

“近来暗卫传来消息，番邦在边境屡有动作，且番邦局势复杂，不是真心求和。”静和冷笑道，“父皇震怒，他定计打算将和亲公主嫁过去暂时迷惑住番邦大王，然后安排人马打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如果这样，那和亲公主……”

这样说着，静和拉长了腔调，饶有兴趣的看着淑瑾。

淑瑾闻言，猛地睁大双眸，一双丰腴白皙的小手再次用力的抓紧了衣角。

他们两人都不说话，就连凌冰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阿园实在不解，便又问道：“那和亲公主会怎样啊？你倒是说啊？”

“还能怎样？”凌冰悠悠说道，“大抵跟我们那里差不多吧。我记得唐朝有个公主就是这样，收拾妥当了送去和亲，去了就打起仗来。结果这公主才十六岁年纪，就被番邦砍头祭旗。身死异乡不算，还身首异处。”

听了凌冰的话，静和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