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瑾问出这句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端坐在主位上, 淑瑾抬头看了看许夫人。她本就生得娇嫩, 又略显富态, 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那儿,看着虽弱,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气势。方好看着她心想, 贵则贵矣,或许这种处变不惊的淡然气质,才是旁人不敢小瞧她的真正原因。
上方淑瑾就这样瞧着许夫人, 似乎极有耐心, 不问出个答案,她便不肯罢休。只是下方许夫人脸色是真为难,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并不肯说。
“许夫人快说啊。”凌冰在一旁笑嘻嘻的吓唬她, “要是再不说, 公主可要怀疑你是凶手了。”
听了这话, 许夫人不得不回应,她抿了抿唇说道:“他们身旁并无旁人。”
淑瑾微微眯起眼睛:“连随侍的丫鬟都没有?”
“没有。”许夫人微微摇头。
“真的?”淑瑾明显不信。
“真、真的。”许夫人脸上一红,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有丫鬟在房外候着。”
“房外?”淑瑾不解。
“就是……”许夫人涨红了脸,终究还是没敢说下去。
“是通房丫鬟吗?”凌冰咯咯笑了起来。
许夫人低下头去, 脸上红彤彤的, 未敢回话。
通房——丫鬟?
方好在红楼梦里听过这个词儿, 似乎平儿就是贾琏的通房丫鬟。他又不笨, 细细一想,马上明白了许夫人的意思。
“通房丫鬟是什么呀?”阿园好奇的问道,“和普通的丫鬟有什么不一样吗?”
等等!方好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没等他阻止,凌冰已经一本正经的科普起来。
“那当然不一样了!”凌冰对阿园说,“一般的丫鬟就是端茶送水捶捶腿,通房丫鬟可以跟主人睡觉,主人行事时在旁边伺候。差别可大了,懂了吧?”
阿园听是听懂了,娇滴滴一张小脸立马爆红。
“原来——如此。”淑瑾面色未变,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慢吞吞吐出这四个字。
方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憋成这样,内心也不知是怎样波涛汹涌,不愧是公主,真能忍。
“这么说来,他们二人当时正在房中行事,丫鬟都在外候着,没人接近他们。”凌冰摸了摸下巴沉思道,“那凶手是怎样下毒的呢?”
低头想了想,淑瑾又问道:“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许夫人回忆了一下说道,“是春兰。”
“春兰是谁?”凌冰问,“那个通房丫鬟?”
许夫人点头。
“那这个春兰呢?”淑瑾说,“叫她上来。”
许夫人怔了怔,只得说道:“禀告公主,出事后春兰和跟着他们的那些个丫鬟、小厮都被抓了去,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这真是简单粗暴,方好不由得感叹封建社会奴仆难做,这种事若要找人顶缸,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被发现之时,尸体怎么样?”淑瑾问。
“衣、衣衫不整。”许夫人明显觉得很羞耻。
“那还好,没脱干净。”凌冰笑着这样说道。
屋里安静了一刻,所有人都盯着凌冰,凌冰一脸无辜。
“咳,罢了。”淑瑾问凌冰,“你可还要问?”
“要,当然要,我还有个重要的问题要问。”凌冰看着许夫人,“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许夫人一怔,似乎不太明白凌冰的意思。
“既然人死了,衙门来了人,肯定仵作会验尸。”凌冰问,“什么时候中毒查不出?你们这里洗冤录还没写成?”
“啊,这个臣妾知道。”许夫人应道,“衙门里的人说这毒吃下去最多一刻人就没了,所以,到现在也不知是何人杀了我夫君。”
听到许夫人如此说,凌冰和淑瑾同时微微睁大眼睛,看向了对方。
两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方好还没明白。他瞧了瞧身旁的阿园,显然这丫头也没明白。
淑瑾勾唇一笑,转而问二十六师兄:“你可有什么要说?”
冷不丁被问到,二十六师兄一怔。
“恕臣直言,公主所问这些,臣下实在难以明白。”二十六师兄态度不卑不亢,微微抬头看着淑瑾问道,“臣下斗胆问公主,公主因何问起这些?”
“我与许夫人是亲戚,如今她夫君死的不明不白,难道我就不能过问?”淑瑾淡淡笑道,“本公主要做什么,自然有本公主的道理。”
方好心想,说这一堆,其实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你管我啊?
二十六师兄果然无话可说,拱了拱手退到一旁。
屋内又静了一阵,淑瑾突然笑了起来。
她原本似乎有些动怒,只是这怒却也不是真的怒意,只是似真似假,令人捉摸不定。方好瞧着她,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一张小脸稚气未脱,眼神中却又透出一股远超年龄的智慧来。
“罢了,我也只是问问。”淑瑾笑起来,看向许夫人,“我乏了,你且安排去。”
话不必说得太过清楚,许夫人马上低头应下,回头吩咐起丫鬟来。
淑瑾转而看向二十六师兄:“你还不走?”
二十六师兄略显尴尬,低头拱手待要说话,凌冰却抢先开口说:“公主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赶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