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好抬起头来,试图辨认告示上的字, 辨认了半天, 才勉强读懂大概的意思。
告示大体是说, 大陈国师舒衍道长年逾百岁, 于昨晚溘然而逝, 圣上悲痛至极, 亲临吊唁。道长临死前留下一副棋局未解, 若有人能够解开,可获千金重赏。
告示底下细细绘着一张棋谱,两旁有兵士看守, 若能解开棋局,便可直接上前揭下榜单。反正, 这洋洋洒洒许多字,只字未提舒衍真人被杀的事。
淑瑾瞧着那棋局, 神色微动。
“怎么, 解不开?”凌冰低声笑道, “可以请教我啊!”
“这棋局, 我解过。”淑瑾压低声音。
“哦?那你很聪明嘛!”凌冰问道,“什么时候?那晚?”
淑瑾微微点头。
许是有些触目伤情,淑瑾转过头挤出人群, 往茶楼上头走去。
四个人上了茶楼,寻了个单间坐下, 便叫来了小二。
凌冰低声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月前发生过命案?”
小二皱了皱眉, 笑道:“客官, 我是新来的,不晓得那些。”
凌冰推了推方好,用三根手指头捻了捻。
方好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凌冰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装作从袖口中取物,从系统中兑出一把金瓜子,哗啦一下撒在桌上。
那小二的眼神一下子就直了,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别紧张,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要不了你的命。”凌冰笑着安慰小二,问道,“那个太监郑百里经常来你们茶楼吗?”
小二只是笑。
“呐,伸出手。”凌冰看着小二,小二喜滋滋摊开手,凌冰数着放了六个金瓜子在他手心里。
“是是,经常来。”小二抓了抓衣摆,将金瓜子收起,赔着笑。
“在你看来,他是个怎样的人呢?”凌冰冷不丁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他?老太监一个……”小二说罢,转了转眼珠,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得罪了得罪了,小的可没说郑公公半点不好。”
“那他到底怎样?”凌冰瞧着他,“我们不是他亲戚,你只管直说。那老东西我也挺讨厌的。”
“嗨,还能怎样呢?”小二笑道,“他这把年纪了,又是个太监,无儿无女没家人,除了爱上茶楼听曲儿,也没旁的爱好。不过他倒是惜命。”
“惜命?”凌冰追问道,“何以见得?”
“他最是小心,人多的地方不去,伤身的事儿不做。”小二说,“他不沾酒,说酒伤身。曾说过每日戊时睡辰时起,雷打不动,最为养身。他隔几天还去舒衍真人那儿清谈,还说羡慕舒衍真人了无牵挂活到百岁,最是惬意。”
“啊哈哈,那还真是惜命。”凌冰又问,“那他跌死时几岁?”
“六十有二。”小二应道。
“离百岁还有三十八年,亏了。”凌冰大笑起来。
他笑得开心,方好、淑瑾和阿园仨人盯着他。没人捧场,凌冰尴尬道:“不好笑吗?”
淑瑾没理会他,看着那小二问道:“那日他是几时跌死的?”
小二没回答,又只是笑。
淑瑾看向方好。
方好无奈,又拿起几颗金瓜子,小二欢天喜地的接下来,收进怀里。
“大概酉时初。”小二回忆了片刻笑道,“日头刚落不一会儿。”
“他是自己一个人一个包间?”淑瑾问,“有没有旁人瞧见?”
“他没坐包间,在楼下大堂。”小二应道。
“楼下大堂?”淑瑾看样子有些不信。
“他爱热闹,又爱听曲儿听书,自然爱坐大堂。”小二说,“掌柜的给他留了个顶好的位置。”
“那他是怎么到了楼上的?”淑瑾问。
小二又笑,方好忙又给了他几个金瓜子。
“听完曲儿,他习惯到楼上坐坐,同几个老油皮说说话。”小二道,“都是他相熟的。”
“那他是怎么跌下来的?”淑瑾问。
小二又笑着拿了几颗金瓜子。
“听他们说,就是忽然捂住喉咙,歪歪斜斜撞到窗边,这么跌下去的。”小二哆嗦了一下说,“可真有些吓人。”
淑瑾追问:“可有什么人接近过他?”
“若说是接近他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小二说,“大厅里来来往往,唱小曲儿的还去要过赏钱。莫说楼下,就楼上也有二十几个人。”
“那最后怎么定的?”凌冰问,“意外身亡?”
“起先都以为是意外,衙门里的人也这么说,谁知……”小二瞧了瞧方好。
“你要是好好回答,都给你。”方好只好这么说。
“好嘞,多谢两位大爷,还有两位小姐。”小二欢天喜地的弯腰行礼,接着说道,“谁知第二日在屋檐下头发现了死人香!都知道这死人香前头已害了两户人家,这不就……”
小二一摊手,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凌冰会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