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从移动的汽车落到地面,方好一瞬间有些眩晕。等他感觉好一些了, 便慢慢睁开眼睛, 小心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 不大不小,装修风格有些老派,整体显得不那么鲜亮。墙上的壁纸有些旧了,个别角落还有些脱落,想必这套房子已经有些年头。
墙上挂着有些古朴的风景画, 架子上摆着家庭照。想起这次接到的委托, 方好忍不住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
这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和女儿。
父亲看起来四十多岁, 五官端正, 故作严肃的板着脸, 但嘴角却微微勾起。母亲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气质优雅,神情温柔。年轻的女孩看起来清秀可人,站在父母中间挽住父亲母亲的胳膊。
这就是那个死去的女孩吗?自杀……共情能力强的方好不由得心中一痛,他收回眼神,看向客厅里抽烟的那个男人。
客厅不大, 木质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中年人。他低着头, 双手放在膝盖上, 指尖掐着一支孤独的烟。烟圈在室内慢慢盘旋, 发出悲苦的味道。
方好觉得这个男人浑身笼罩着一种悲伤, 他看着那个男人抬起头,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看那花白的鬓角,看那憔悴的面容,这个男人脸上写满了哀伤和痛苦,而且是发自内心,无可掩饰的。
方好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他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发现他比刚才照片上微笑的那个男人衰老了好多,头发也花白了不少。果然一个人经历的不幸能够影响一个人的状态,一夜白头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喂,”凌冰凑上前去,好奇的看着那个男人的脸问道,“你哭了吗?”
“没有。”男人抹去眼角的泪痕,将手中的香烟狠狠的在烟灰缸里掐灭。
“好吧!反正眼泪也没有什么用!”凌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问道,“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找我们干嘛?”
“凌冰!”方好有些同情这个不幸的男人,他上前扯了扯凌冰的袖子说,“别这样。”
“那好吧,我态度好点。”凌冰手撑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着那个男人问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
“凌冰……”方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什么都问不出来,那我们也没办法。”凌冰摊了摊手说,“听说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查这个,难道不是吗?”
听到凌冰这么说,那个男人才慢慢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来,哽咽着说:“我叫程谈,我女儿叫程念。”
“好吧,我们总算知道你们的名字了。”凌冰拍了拍巴掌说,“不错,其他的呢?”
“我今年五十岁,是汽车维修工人。”程谈用极慢极慢带着微微哭腔的声音说,“我妻子三年前过世了,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她今年二十五岁,去年刚刚大学毕业,自己一个人在别的城市打拼。她一死,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带着无比伤痛,可以想象他这一个星期究竟是怎样度过的。方好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人,此时此刻一颗心仿佛被人捏了一把,看着这样一位父亲,他的眼泪有些憋不住了。
“听说她是自杀的。”凌冰问,“是怎么个自杀法?”
“割腕。”程谈几乎是从心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凌冰看着他,毫不留情继续问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自杀?”
“她不可能自杀的!她为什么要自杀?”程谈突然激动起来,他猛地握住凌冰的手腕,用沙哑的嗓子撕扯着喊道,“她没有理由自杀!”
凌冰平静的看着他,他看着程谈的眼眸,突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的眼神在闪躲,这表示你在撒谎。”凌冰看着程谈冷冷的说道,“你应该知道,面对侦探,你应该让你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程谈的嘴唇颤抖着,他看着凌冰,慢慢的松开手。
“所以真的是有什么理由吧?”方好皱着眉问道,“究竟有什么原因?”
“原因,是有一个的。”程谈低声说道,“三个月之前,她控告了她的男上司,说那个男人侵犯了她。”
方好和凌冰静静地看着程谈,程谈慢慢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方好,又看了看凌冰。
“你们在想什么?她不会因此而自杀的!”程谈突然歇斯底里的吼道,“没人比我更加了解我的女儿!她不会抛下我的!我就是知道!”
悲伤的父亲几近崩溃,他的身体颤抖着,眼泪奔涌而出。
方好怔了一怔,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想把自己的纸巾递给程谈。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凌冰将自己的手帕塞到了程谈手上。
“别哭了。”凌冰温柔的劝慰道,“身为空间之子,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现在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了,你所要做的就是为她好好活着。你不要太激动,先跟我们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或许我们真的能帮你。”
程谈慢慢的点了点头。
“您就慢慢说,从三个月前说起。”凌冰问,“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程谈慢慢捂住额头,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事发后三天,才有人告诉我。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我一直在安慰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