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冰吐出这两个字, 方好最初是震惊, 随后却恍然明白了过来。他马上扭头去看涛哥, 观察着他的神情。
那个油腻的男人坐在那里, 原本酒醉微醺,此刻却仿佛被什么电了一下,从座椅上猛地弹起。他的脸色由红转青,仿佛一盆无形的冰水浇在头上, 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你瞎说什么?”涛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看了看凌冰说, “不要胡说八道。”
“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而已。”凌冰笑着拍了拍涛哥的肩膀说,“不是常有那种都市传闻, 说树下埋着尸体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涛哥慢慢镇定下来, 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这场酒席无论如何都没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涛哥有些笑不出来, 蒋聪看着他, 脸上同样再也无法伪装出笑意。气氛越发尴尬起来, 涛哥终于无法忍受, 起身告辞。
只有凌冰低头笑着送涛哥离开,一口一个“哥”喊得无比亲热。
涛哥走后, 凌冰将包间的门关上,跟方好一起看向蒋聪。
蒋聪慢慢低下头去, 他没有出声, 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将脸埋入掌心。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直过了一分多钟,蒋聪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眼眶浸湿了,手心滴着泪水,不过他伸手将眼角的泪痕抹去,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没关系。”方好说,“现在你可以将你的真实目的告诉我们了吗?”
蒋聪眨了眨眼睛,叹口气说:“可以。”
“失望吗?”凌冰看着他问道。
“失望?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没抱多少希望。”蒋聪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除非……”
“除非她死了。”凌冰这样回答。
“虽然如此,但在之前,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蒋聪无奈说道,“我不愿意说出口,因为我总觉得她或许还活着,或许还生活在哪个角落。可现在我真的没法再欺骗自己。”
“这个涛哥看起来真的不太善于隐藏。”凌冰说,“看他刚才的表现,基本实锤了。”
“那个人是谁?”方好问。
“是我的小姑姑。”蒋聪伸出手指算了算,叹口气说,“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是二十五、二十六岁。”
“她跟涛哥是什么关系?”方好问。
“是--男朋友?”蒋聪顿了一下说道,“在她眼里,那就是她的男朋友吧。”
“那你小姑姑的眼神挺差的。”凌冰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被方好轻轻踢了一脚。
蒋聪露出一丝苦笑说:“你说的没错,她的眼光真的很差。”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方好问道。
“其实说起来,故事挺老土的。”蒋聪指了指自己说,“我,现在二十一岁,我的小姑姑比我只大五岁,是我爷爷奶奶的老来女。”
“老来女,家里人都很疼爱吧?”方好这样说道。
“理论上是的,可惜那时候我们家太穷了。”蒋聪说,“爸爸和妈妈出去打工,家里老人体弱多病,我和弟弟几乎可以算是小姑姑带大。她吃了很多苦,初中都没有读完。”
“典型的穷人家的女孩。”凌冰这样评点道。
“是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蒋聪说,“我和弟弟上小学后,她就去城里打工,那时候她大概十七、八岁,几个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和弟弟带好吃的东西。直到我十五岁上初中那年,她带回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涛哥?”凌冰微微摇头。
“是的,就是涛哥。”蒋聪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方好和凌冰看着蒋聪,等待着更进一步的解答。蒋聪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她跟我们说,这是她的男朋友,这次回家是想见见父母和哥哥,给侄子们发发红包,给些见面礼,也好商议一下结婚的事情。”蒋聪说,“我永远记得她当时的神情,满满都是骄傲喜悦,似乎马上就能够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