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 周琼才微微缓出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很纠结, 一方面, 你真的不该杀人，但另一方面, 如果不是你动了手, 那陷入危险的将会是你。”凌冰说, “虽然这不能成为你摆脱罪行的理由, 但到了法庭上，律师会为你辩护的。”

“你为什么不将我直接抓起来？”周琼看着凌冰说，“丹尼在调查他哥哥的死因吧？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凌冰看着周琼。

“善良……”周琼自嘲的笑了笑说，“善良的人会杀人吗？”

“周琼女士, 你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情告诉霍根.伍德的母亲和那个女人？”凌冰说, “我在想, 像您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是否会同情一个拥有更多的女人？就像一个戏子可怜王座上的王，就像自由的乞丐同情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这一切并非不可能发生。”

周琼看着凌冰，凌冰也看着她，周琼突然叹口气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凌冰说，“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我是打算说出来的, 可我说不出口。”周琼说，“我去过他的家, 去探访过那个女人。她虽然没有什么主见, 但也并不是一个坏人。她是无辜的, 我没法将那些事告诉她。”

“如果你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那个女人尽管无辜，却突然成了霍根.伍德的情妇，两个孩子也都将成为私生子，被人嘲笑。”凌冰说，“他们家或许再也无法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下去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这样做。”周琼说，“我们那里有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霍根.伍德所犯下的错误，只需他自己去承担。或许我想的太多，但我最终选择了最不好走的那条路。虽然我知道，那个女人并不会因此感激我。”

“你同情她。”凌冰说，“人类总是会将自己的经历套用在其他人身上，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周琼说，“或许有的女人会享受这样的生活，可我真的无法忍受！我是一个母亲，我爱我的孩子！可我仍想拥有完整的家庭，这是一个妻子的本能，难道我错了吗？”

“我能理解你。”凌冰说，“那个男人当初抛弃了自己的妻子，离开了自己的儿女。或许之前可以说他懵懂无知，但在他发现自己犯下错误之后，他甚至没有想办法弥补，而是直接想把你杀死来掩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他就是个人渣。”

“他打算杀了我，难道他就完全不考虑他在异国他乡的两个孩子吗？”周琼说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奈说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

“是的，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凌冰想了想说道，“都说男人的心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对孩子的感情是后天培养的。但我说，就算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也不能就这样轻易杀死两个孩子的母亲。”

“他比我想象的更糟。”周琼哽咽着说了一句话，“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是的，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杀人。”凌冰说。

周琼摇摇头说：“我并不后悔杀了他，我不后悔。”

“我知道，可这件事情总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决。”凌冰叹息着说，“一定有什么办法比杀人更好些，一定有的，一定会有那样的方法。”

“是吗？”周琼喃喃道，“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周琼女士，自己做过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凌冰说，“我想这些日子，你心里一定也在煎熬。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劝人自首。我甚至觉得自己在犯罪，因为，你真的不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真的。”

“你是在同情我吗？”周琼露出哀伤的神情。

“你知道丹尼去哪儿了吗？”凌冰看着她。

周琼凝视着凌冰，慢慢站起身来。

“我让他去找你的两个孩子了。”凌冰说，“他是个好人，哥哥抢走了自己的女友，他却依然选择原谅，并主动承担了哥哥妻儿的生活费。他跟霍根.伍德长着同样的一张脸，你的两个孩子，也该见见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

周琼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落下了泪。

“身为母亲，难道不应该自身作则，主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担责任吗？”凌冰说，“言传身教，你就算藏着这样的秘密回去，还能过正常的生活吗？周琼女士，请您好好想想，再回答。”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真相……”周琼摇了摇头。

“可孩子终究有一天会长大的。”凌冰看着她，“或许，他们已经长大了……”

……

“真神奇啊。”周乐乐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丹尼。

“真的很神奇啊……”周欢欢也一边看着丹尼的脸，一边这样说着。

“神奇？”方好看了看丹尼的脸，“有什么神奇的？”

周欢欢和周乐乐对视了一眼。

“别卖关子。”方好真的有点拿这对双胞胎没有办法。

“嗯，我说了，你别生气。”周乐乐看着丹尼。

丹尼看着这个仍然带着孩童稚气的男孩子，心底一片柔软，轻声说：“你说吧，我听着。”

“我、我一直觉得你不会再回来了。”周乐乐鼓起勇气说，“原来我真的有个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