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病室的门，方好微微一怔。

说是病室, 这个房间大的完全超乎了方好的想象。

房间装饰得安静典雅, 病床前放着各色点心, 角落里摆着几盆绿植；病床旁放着价值不菲的双人座椅, 对面的墙上嵌着半透明的巨大屏幕, 门口竟然还有个精致漂亮的小书架, 上面零星摆着几本有些破旧的书。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的房间, 太过安逸, 太过温和。但当方好抬起眼眸，看向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时，他才深刻的意识到, 这真的是一个病人的房间。

按年龄计算，肖莱也还不到五十岁, 但此刻躺在那里的他却憔悴得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头发完全花白了，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眼神却已是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眼神。

但方好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面前的男人年轻时应该是非常英俊的。他的容貌和儿子肖枫大概有七分相似，肖枫完全继承了父亲俊美的基因。

“他得了什么病？”方好悄悄问肖枫，“如果是一般的疑难杂症, 系统都可以治好。”

“我父亲得的是心病，心病是治不好的。”肖枫轻叹了口气说, “灵魂伴侣时常同生共死, 对于这一点, 再优秀的医生也束手无策。我父亲能坚持六年, 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样啊……”如果说方好刚才对肖莱还有点面对“渣男”的不适感，听了这几句话，他对肖莱明显同情大于谴责。无论如何，最起码，方好对于这个时空“灵魂伴侣”的定义，又有了新的体会。

不管怎么样，能够深爱着一个女人，爱她爱到不能够生活在没有她的世界上，这的确算是真爱了。

方好和肖枫说话的功夫，凌冰走了过去。

凌冰一副轻松模样，大咧咧坐在肖莱病床前的椅子上，对着点心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个不大不小的整个儿放进嘴里。

闭上眼睛品味着咽下去，凌冰夸赞道：“味道不错。”

肖莱原本怔怔看着窗外的天空，听到动静，微微转过身来，看向凌冰。

“听说你的灵魂伴侣死了。”凌冰看着肖莱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这话问得太过失礼，方好刚打算叫住凌冰，却见肖莱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她叫夏菁，很好听吧？”肖莱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这样啊，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凌冰问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她呢？”肖莱微微握了握拳。

“灵魂伴侣，彼此一定很相爱吧？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凌冰笑吟吟将那盘点心拿起，边吃边闲聊道，“我听说是高中的时候？”

肖莱慢慢抬起头来，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向了遥远的过去。

方好拉了拉肖枫，两人悄声在一旁坐下，静静的听肖莱讲起从前的事。肖莱的嘴唇颤抖着，眼中仿佛有说不尽的秘密，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方好能听出来，他的声音里有言语表达不了的爱。

“我们认识，是在十六岁。”肖莱说，“她那年也是十六岁，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我的学校。她很聪明，是唯一一个靠成绩考进来的平民。”

说起这个的时候，肖莱的语气带着一点点骄傲。

“真是出色啊，不愧是您的灵魂伴侣。”凌冰恭维道，“十六岁，真是美好的青春时代。你们相处了三年吧？也算是青梅竹马。”

“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肖莱回忆着说，“我们都长大了，但长大却并不意味着成熟。我们那个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方的灵魂伴侣，如果我们早一点知道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怔怔地有些出神。

“听说你最开始的时候并不那么喜欢她，似乎曾经欺负过她。”凌冰问道，“那，您讨厌她吗？”

肖莱愣怔着，许久没有回答。

“父亲。”肖枫坐在他的床边，凝视着父亲的脸，轻声说道，“告诉我们吧，我们想知道。过去的事情说出来的话，或许回忆能够更深刻一点。”

肖莱轻轻叹了口气。

“不喜欢她--吗？或许是有的。”肖莱苦笑道，“她是唯一一个考进学校的平民，是学校里的异类。她总是一个人，不爱说话，从来不参加学校里的任何活动，当然，也没人希望她参加。我从来没见过比她更努力的人，也从来没见过比她更坚强的人。”

“所以，您其实不讨厌她吧？”凌冰试探着问道，“听说她比您要早一点点满十八岁，那她腕上的名字您看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