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餐厅内, 文茜准时到达。
这次依旧是凌冰坐在她的对面, 凌冰的目光带着审视, 毫不遮掩。
文茜坐在那里, 眉目低垂, 姿态优雅的吃着盘中的食物。她低眉专注的模样美丽温和,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凌冰也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不过可以看出他不怎么饿,吃得很随便,目光始终定在文茜身上。气氛如此诡异, 一旁的方好和穆慈也不怎么吃的下去。
眼看文茜面前一碟炒饭即将吃完,凌冰放下筷子, 用手撑着下巴看向文茜笑道:“你左手手臂受过伤?”
文茜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带着钉子的木棍,啧啧,幸亏你不是疤痕体质。”凌冰笑着问道,“但是你一定很疼吧?”
文茜并没有回答。
“算了,你不说话我也知道, 肯定很疼。”凌冰继续问道,“你觉得受这么严重的伤, 值得吗?”
文茜微微皱了皱眉, 依旧没有回答。
“我今天见了好几个人, 有个蓝头发的, 有个头发竖起来的,还有个锅盖头。”凌冰浮夸的说,“啊,还有个人的名字很奇怪,名叫雷臧。你还记得他吗?”
文茜的神色丝毫未动,她似乎有些疑惑,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凌冰,似乎完全不明白凌冰这样说的目的。
“看来你完全不为所动啊!”凌冰笑着说,“他们都挺喜欢你的,至于是哪种喜欢,你知道吗?”
文茜仍旧没有说话。
“凌冰,你这样问她是不会回答的。”方好转头看着文茜说,“你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去拜访了你的父母。”
听到这句话,文茜的身子微微一颤。
“你既然有所动容,那肯定是在意的。”想起老夫妻的泪水,方好忍不住全都,“他们还是爱你的,你这么多年不回家,他们都还惦记着你。你是独生女,就算犯了多少错,他们都还是会原谅你的。”
文茜慢慢抬起头来,转过头看着方好问道:“爱是什么呢?”
方好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然连爱是什么东西都说不清楚,这种东西有何意义?”文茜说,“爱能带来痛苦,也能带来伤害,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连其意义都难以解释,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方好哑然。
如果换个人在面前,方好还可以辩驳几句,但正因为了解发生在文茜身上的一切,所以方好才完全无力辩驳。爱能带来痛苦,也能带来伤害,这何尝不是她前半生的写照?
“一切喜、怒、哀、乐、爱、恨、情、愁、廉耻心和自尊心都是可以舍弃的,都是毫无价值的。”文茜抚着自己的心口说,“唯一有价值的只有赤诚之心,只有我的灵魂。”
这个论调……方好惊讶至极,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他对面的穆慈眨着眼睛,显然并没有听懂。
“那个,文茜啊,我问你,”凌冰看着文茜问道,“你觉得你的身体是什么?”
“是盛装灵魂的容器。”文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是躯体唯一的价值。”
“也就是说,这具皮囊你迟早也会舍弃?”凌冰看着文茜笑道,“反正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对不对?”
文茜怔怔看着凌冰,慢慢点了点头。
随后她低下头,喝了一口面前杯子里的水。
“身体是皮囊,是盛装灵魂的容器。而死亡是人类迟早要面对的结局,皮囊迟早要舍弃,只有灵魂才是永恒的、是唯一有价值的。”凌冰看着文茜笑道,“这样的理论是不是很有趣?”
文茜一动都没有动。
“你说一切喜、怒、哀、乐、爱、恨、情、愁、廉耻心和自尊心都是可以舍弃的,我相信你。”凌冰缓缓压低身子,充满压迫感的接近文茜说道,“可是除此之外,灵魂还剩下什么呢?”
文茜低着头,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回答。
“灵魂才是宝物,储存灵魂是作为皮囊的躯体唯一的价值。”凌冰凝视着文茜说,“所以‘皮囊’破碎了也没有关系,疼痛只是身体的疼痛不是灵魂的疼痛!所以哪怕被男人们视作可以轻易到手的放/荡女人也没有关系,因为肉体只是皮囊,灵魂并不会因此而变得肮脏。”
凌冰这样说着,他看着文茜。文茜的神情非常平静,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凌冰,依旧没有说话。
“情感是没有价值的,欲望也是没有价值的,金钱和一切外在都是累赘,都是可以付出和奉献的。”凌冰看着文茜说,“除了灵魂的一切都可以作为祭品,包括盛装灵魂的躯体,对吗?”
“凌冰……”方好的声音发颤,“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觉得有些可怕?文茜她、她……”
坐在他们身旁的穆慈颤抖着双手捧起面前的水杯,她看着文茜,害怕得怎么也喝不下去。
“并不可怕啊!我看她乐在其中呢!”凌冰看着文茜笑道,“任何请求都不可以拒绝,任何东西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奉献出去,包括金钱、血液和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