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是否有什么交易，自然有人会查, 我相信, 这个世界还是有公平正义的。”方好看着他们说, “垃圾就该去垃圾该待的地方, 我不是特指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 我是说, 你们所有的人, 都是垃圾。”

没有人再争辩, 沈思雯低着头低声啜泣，程燃一脸苍白跌坐在地上，赵离发出一声冷笑, 面如死灰。

“我听过一句话，”方好深吸一口气, 抬眸看着镜头说，“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我相信无论是我，还是屏幕前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清醒的判断。希望大家坚持本心，别再被谎言所左右。我所要求的, 仅此而已。”

说罢，方好慢慢垂下头来。

他很紧张, 紧张得手心泌出了汗, 紧张得身子微微发抖。这是凌冰头一次将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 方好知道, 自己必须好好做到，才能对得起被这些往事伤害过的人。

可是他自己却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正义或许迟到，不会缺席，可是迟到的正义，还是原本的正义吗？

无论事情怎么变化，有罪的人哪怕得到了审判，顾倾城被改变的人生回不来了。她失去的一切终究还是失去了，现在依旧一无所有。她被伤害过的心依旧伤痕累累，哪里是几句话一个结果可以弥补的？

这世上比她不幸的人或许还有很多，但可贵的是她的不屈与坚持。方好曾经被那个女人的美貌所惊艳过，现在却对她的内心充满敬意。哪怕，她或许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纯粹了。

她或许有错，但方好不想知道更多。站在自己的立场，方好能够理解她。

“我的审判，到此为止。”方好抬起眼眸，对着镜头最后笑笑，“谢谢大家。”

方好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微微往窗边挪了一步，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他右侧的窗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洞，带着火花飞溅的声音。

是狙/击/手。

幸亏凌冰早先想到，让方好给自己加了一层空间限制装置。小小的保护罩将方好保护在里面，可以屏蔽任何东西。当然，包括子/弹。

方好长叹一声，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赵程程那孩子怎么办呢？如果失去赵离这个监护人，那孩子会不会进福利院？反正他是空间的所有者，回头可以再联系，以后也可以多多照顾他。赵离这样的监护人，失去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顾倾城现在正和凌冰在一起吧？他们两个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爱情。顾倾城那个女人，她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可她这么聪明，以后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己吧？

傅岱已经死了，杀死他的跟踪狂很快会被审判，赵离作为共犯应该也逃不掉，程燃的律师执照应该保不住了，沈思雯估计也不可能继续光鲜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他们自己做下的事情，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跟凌冰比起来，自己真的还是有几分多愁善感。方好苦笑。

救援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方好看了看会场内的大家，慢慢按下手中的按钮。

会场内响起了清亮美妙的音乐声，低温火花依次在会场每个角落绽开，色彩斑斓绽放得热闹。美丽的烟花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会场内的记者和工作人员全部都惊慌的趴在地上。

等五分钟后烟花散尽，他们抬起头来，愕然发现台上的方好已经不见踪影。

几秒钟后，救援人员冲了进来，他们搜查了所有的角落，却都找不到方好。

刚才还在台上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已经记录下他的影像，简直好像他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

他就好像去了另一个时空，不复存在一般。

这也许是因为，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

校园里风很淡，操场上安静无声，那片遮住阳光的白云不知何时又顽皮的游走，洒下一片灿烂美好的阳光。

顾倾城慢慢抬起头来，让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自己的脸上。

那光芒温暖而不浓烈，细细绵绵。凌冰痴痴望着她美好的侧脸，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拂她额边柔软的发丝。

顾倾城慢慢回眸，她颤抖着握住凌冰的手，看向凌冰的眼眸。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顾倾城看着凌冰，“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真是不讨喜。可我觉得你很有趣，真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有趣的男人。”

“是吗？那我还是有一点优点的。”凌冰握紧顾倾城的手，他说，“谢谢你这样说。”

“真正该说谢谢的，是我。”顾倾城说，“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的目的，就连你的名字，我也在怀疑是不是真的。奇怪，明明是我主动接近你的，最后却竟然纠结起来，是不是显得很可笑？”

“不，你很好。”凌冰凝视着她，“我说真的。”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纯粹的人，没有目的，只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拯救我。”顾倾城看着凌冰，“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可我仍然因此感激你。谢谢你，凌冰。”

凌冰的眼中划过一丝哀伤，他没有回答。

“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了。”顾倾城喃喃说道，“怎么会呢？明明我们只相处了短短时光，对我来说，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凌冰，你说过你爱我，我多么希望那是真的。”

她就这样看着凌冰，眼神中似乎期待着什么。

那一刻的她美得惊人，明亮的双眸中闪着些许希望的光。她或许从未如此卑微过，期待被接受，期待被爱着，如此小心翼翼的，去等一个答案。

凌冰微微低下头去，他轻轻抚摸着顾倾城美丽的长发，手指触碰着她头上那朵美丽的玻璃花。

那朵玻璃花映照着阳光，晶莹剔透。凌冰轻轻抚弄着那花朵的轮廓，一遍又一遍。

“倾城……”凌冰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哀伤，他说，“有些错误并不是可以轻易被抹去的。”

顾倾城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

“这真的是很美的一朵花，美丽，脆弱。”凌冰的眼角闪着泪光，他轻声说道，“可是，这花朵是永远都不会凋谢的，就像、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