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尘回了房间,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桌边,双手撑着下巴发呆。他想到白日沈兄见到自家师兄的反常,百思不得其解。但对方似乎并不愿意深究,自己也只得装傻。
他想的出神。圆桌中央镂空银制烛台,灯火如豆,突然,烛光闪了闪。
一明一灭之间,叶子尘骤然反手握住自己背在身后的黑色铁剑,但来人比他更快,一只大手已牢牢包住了他放在剑柄上的手。
叶子尘的心,也如烛光暗了下去。
可来人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半晌,叶子尘感到那只手松开了自己的手,压力顿消,像终于推开了一块压住手的巨石。
叶子尘冷静了下来,他缓缓起身。侧身看见了那笼罩在黑暗中的人。
一身鸦衣,暗红的纹路似潜藏的杀机。
轮廓深邃,一双眼深深、深深的,若一口井,井里的影,影里的自己。
叶子尘松了一口气:“大师兄,大晚上的不要吓我啊!”
来人正是自己的大师兄,重云派掌门的大弟子,四大修真家族姬家的现任掌门,姬云。
“大师兄,有事?”叶子尘问。在他记忆里,自家大师兄虽然乖戾任性,但还是没有夜闯师弟房间的癖好,所以应该是有事。
姬云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大师兄,有事你就直说吧!”虽然是自家师兄弟,但叶子尘表示大师兄的视线真的太可怕了!
“今日的那个人,”姬云开口问道:“你可知他底细?”
叶子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沈兄?大师兄你怎么问起他了?你们认识吗?”
姬云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除了姓氏,你可知他其他?”
这次换叶子尘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音腔里有着微不可察的请愿:“大师兄,沈兄是好人!”
重云派下,谁人不知掌门大弟子姬云风流成性,喜新厌旧,且来者不拒,男女通吃。他实在不忍沈忘之羊入虎口啊。
姬云眸中的火光闪了闪,道:“你,想太多了。”
那你大半夜的跑到师弟房间询问一个陌生男人的信息,难不成是担心你师弟被人欺负了?
不,绝对不可能。叶子尘腹诽。当然,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
不过,他那点微末道行,自是逃不过成了精的姬云。姬云并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结,他接着问:“你是在何处认识他的?”
“在淮阳城。我当时迷路了,是沈兄好心帮了我。结果我在感谢的时候不小心启动了传送符,他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叶子尘有些怂地回答。
察觉到再问不出有用信息后,姬云利落转身,道:“你休息吧。”
“诶?……大……”叶子尘的大师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啊?”叶子尘喃喃道。
确定甩掉了人,沈忘之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可是传送符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要不这两天老老实实在城外的泥巴堆里当一朵普通的小花?
虽然睡不到软软的床很遗憾,这这种方法比易容还要靠谱。
打定主意,沈忘之出了城,寻了一处郊区的破旧寺庙暂且休息。
太脏了。
沈忘之蹙着眉头,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出城来是为了扎根土壤而非寻找遮蔽所。
稍微洁癖的花哥动手简单打扫了一下。
打扫途中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海誓山盟。
【在】
姬川的尸体,拿出来我看一眼。
【……好。】
白衣小少年安静躺在地上。
脏乱的地面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少年更加的出尘。
背包里没有时间流逝,所以热腾腾的饭菜放进去,无论何时拿出来,依旧会冒着袅袅热气。
同理,系统在沈忘之脱离姬川身体的一刹那,将其尸首放进了背包里。
胸处的血迹,居然还未干涸。
一时间万千思绪,似疯成魔,似悲似妄,如泥淖般深不见底。
而小少年面色尤有惊愕和不可置信的神情,即便沈忘之帮其合上了双眼。
沈忘之细细打量着曾经的自己。
那么陌生。
说来那短暂的七天,其实他很少照镜子。
可是越看越心惊。
即便少年的眉目还未长开,已初具风采的五官实在是像极了。
像极了那个黑衣煞神。
为什么?
双胞胎?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