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终是阖了眼。
低低一叹。
年少时都以为那是当时不甘趋于下风的玩笑话,却原来,是在伪装中彼此试探。
因为我们彼此都自私的害怕处于下风,所以便不断退缩,等待先爱上的那人输的一塌糊涂。
他给他的,都是最深刻,刻入骨血的记忆。
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雪衣公子唇角忽勾。
哈!枉笑痴儿。
凤陵王走在前头,宽袖之下的手掌看起来温暖至极。
他忽然疾走几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那种微然的阻力使得凤流殇微微一顿,掌间被冰凉的指节攀附上的奇异触感。
凤陵王讶然的看着那白衣皓雪的人,凤眼流光。
人,永远无法抑制自己对希望的憧憬。
他在等。
等三个字。
然而,曲聆水却只是看着他。目光静楚的,让人不忍去探究其中。
忽的。
便松开了手。
半月之后。
边疆来报,驻边守军与越军陷入苦战,战况一度僵化。
而失踪多时的摄政王便在此时,再度离奇归来。
与此同时,凤陵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凤陵王忽勃然大怒,王府之中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你们好大的胆子!”
随着一声厉喝,书房内的二人已经完全能感受到伴随此而来的强盛怒气。
焦蒙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这般模样,低着头不知作何辩解。许久却没有听见声音,不由抬头看去。
却正巧对上凤陵王似笑非笑:“也便是说,你们统统都知道了,只有本王一人还蒙在鼓里?!”
“王爷,这、这个……”被这么一看,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凤陵王冷哼:“怎么?二十军棍把你打哑了么?!”
被这么一提醒,身上的伤口似乎就疼了起来。擅离职守是他不对,公子走了王爷生气他也能理解。可是,焦蒙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是公子自己要走,更何况有个陆老爹帮着,他焦晓蒙拦得住么!
正要不知悔改欲开口,袖子却一紧。
转头,陆薄奚忽然出声:“王爷,人是我放出去的,和焦副将没有任何关系。而眼下,还有事等着您定夺。”
“……”鬼才信!
这破事你们谁也逃不了干系!
那双狐眼笑的时候邪魅生情,而如今微眯起却是危险意味十足。
正要开口,厅外却传来一阵躁动人声。
三人出得厅堂,却见内侍打扮的众人已等候多时。
为首的凤陵狐狸自然认得,早先先帝时期就服侍帝王的刘公公算的上是两朝的元老。处事圆滑,也贪了不少财物,属于典型的奸猾小人。
只见这刘公公下巴仰的老高,细着一把嗓子道:“金牌令箭在此,凤陵王听旨——”
广袖一震,凤陵王不卑不亢:“臣在。”
刘喜手中的金牌令箭看的狐狸王爷挑了挑眉,待到知明其意,不由冷哼。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一日一道金牌令箭催他回京面圣,果然等不及了么。
刘喜看着俊美王爷面上的不郁,面露得色:“王爷,随小人走一趟罢?”
凤陵王却不理会,只道:“来人,安排刘公公先行歇息。”
言罢,转身就似要走。
“欸——?”刘喜一惊,急于上前阻拦:“王爷这是何意?”
然后年轻俊美的王侯回头的一眼却令他遍体生寒。
“刘公公,请安心休息。皇上那儿,本王自会有个交代。”
“这——!”刘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副将拦下。
“刘公公,请!”
“你!哼!”刘喜气的不轻,这种情况却也只能撂下狠话:“即是如此,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便请凤陵王自行担着吧!”
陆薄奚一直跟在自家王爷身后。
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王爷……”
凤陵王看了他一眼:何事?
他不得不问:“已经第三日了,王爷当真要去么?”
可此去有多凶险,便是焦蒙这样的傻子都知道。
然而,他家的主子却只是静静望向窗外。就在陆薄奚以为他没有开口的欲望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小奚,你说本王能不去么?”
那双斜挑肆魅的凤眼里的,却是哀伤。
陆薄奚一愣,忽然想起那日树下白衣倾华的的俊美公子来。
忽的,就明白了。
一场濒于破灭的繁华,两颗沉浮于世的微尘。
凤流殇终究是日后的乱世锋芒。
而曲聆水不知道。
那三个字,他从未开口说过的。
终究,变成了一生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