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池莲却并不急着赶路,反是下令在小镇滞留几日以作补给。
他回头,眉间若蹙。
正对上青年带了某种笑意的瞳子:“公子,这可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哦。”
白衣公子眉一挑:“自雍县一路追杀不休,池公子之风采如何能忘。”
雍县。
以为这辈子都不愿再触及的地方,便又这样回来了。他觉得奇怪,上次同凤流殇来时可没有如此冷清。虽相较之前遇见的几个小镇,已算得好些。可仅是时隔数月,怎会变成这般景象?
池莲锦扇挥挥,笑道:“公子,请。”
好巧不巧,还是那日的浮云客栈。
刚进店门,便听到有气无力的一阵招呼声:“诸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池:……
曲:……
敢问,这满桌的灰……掌柜人在哪里?
“住店。”池大公子朗声道,随即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财大气粗的抛向柜台后。
这一抛,才从柜台后鬼头鬼脑的探出一个脑袋。一双绿豆眼扫了扫众人,稍微多了点敬业精神:“好嘞—各位里边请——”
曲聆水自然认得他便是那浮云客栈的徐掌柜,可是那事事精明的事儿精怎么落得这半死不活的摸样?还有这客栈,生意竟冷清至此?
正寻思间,那徐事多忽然凑过来,横竖打量了那白衣公子许久。直看得池莲要挥扇赶苍蝇了,这才惊叫一声:
“凌公子?!”
池莲:额,……凌公子?
忽略池莲略带讶然的目光,徐事多继续喜道:“凌公子,果然是您!我没认错吧?我就说我徐事多别的本事没有,这认人的本事的可是一流的。这啊,只消看一眼就能记得一个人,更何况还是您这样的贵人呢?”
曲聆水自然也不好再装糊涂,一礼:“徐掌柜,又要叨扰了。”
“哎呀,怎么会?公子您说的哪儿话!欸?这个……”一通兴奋的徐事多这才注意到了那异服打扮的池莲,先是一愣,再是惊讶道:“我看这位不是上回同您一起的那位公子吧?您这回怎么没同流公子一同来呢?”
白衣公子只淡淡道:“此番只是我一人的私事,他自然也不会来了。”
事已至此,这流公子是何人自然是分外分明了。
当初二人为行走方便,皆是以名里的第二字为姓,并自称是表兄弟。
一旁池莲笑道:“掌柜快些带路罢,我们可都累着呢。”
掌柜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二人有事是自己不能过问的。忙道:“额,是、是。您看我这光顾着说话了,诸位跟我来。”
“掌柜的,我见只有您一人忙上忙下,怎么店里就您一人?其他人呢?”忽然有人发问。
池莲微一挑眉,说话的青年长相端正,目光犀利。正是随曲聆水一同而来的百人使团之一。
徐事多闻言,晃着脑袋摆手:“碍,别提啦!不单是我这儿,整镇的人都快搬空啦!您这一路过来,多少也看到了些罢?都逃难去咯!”
“逃难?为什么?”
“碍,这话咱可不能乱说。客官您哪,也就别问了。保不齐是要掉脑袋的!”
见一向话多的徐事多竟也有此衔口不谈之时,曲聆水自然知道事有蹊跷,却也不做勉强。只道:”这次随行的人多,还望掌柜妥善安排了。大家赶路多日,甚是疲惫。”
“都说了您是贵人,不过咱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早晚都得打起来。”徐事多欲言又止,说话间已经为众人安排好了房间,一哈腰:“公子,慢慢休息。有事尽管找我。”
彼时,齐泰殿。
华服礼冠的青年帝王高坐庙堂之上,一手支颌,居高临下地望着那立得极直的武将。本温文儒雅的面容,却有些阴戾。
“朕听闻卫将军与摄政王交情甚好,为何此番却全无表示?难道连卫将军亦认为,朕该用他一人性命来换我大湘所谓一时太平?”
“不。”绯衣的将军淡静陈述:“臣斗胆揣测圣意,圣上既是如此决定必有圣上的意思。若不然,臣自当请缨,当仁不让。”
平静陈述之时,那双如黑曜石般冷硬的眼眸愈发坚定果决。
这是一双,属于军人的眼睛啊。
军人的铁血与无情,在一瞬间于这个年轻的军人身上一览无遗。这是要经历多少次战场的洗礼,才能造就的呢?
“斗胆?”帝王轻笑:“卫将军既然能以十七之龄领军十万,深入掳廷,几进几出。自然是胆色过人。”
“皇上谬赞。”
他话说的违心。
帝王听得随意。
忽然听到帝王道:“不知卫将军可有听说过,天策府八部十四正曜。”
他蓦地一惊,抬首。
帝王模糊的声音从遥远的殿上而来,空洞且冷漠。
瞬间,掠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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