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会在梦寐中，一滴滴滴在心上，甚至一个顽固的人也会从此小心谨慎。这就是那坐在庄严的艄公凳上的神强行赠送的恩赐……——古希腊悲剧《阿伽门农》

等到头没那么疼了，约翰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才会把那个地址给路德。

这么说吧，他还是不太相信路德能查出来什么结果。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路德会死在那里，或者更糟，会沦为又一个“米兰达”。

要怪就怪那张照片。路德越线了，约翰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许多事情要是从来没发生过就好了。

当天晚上约翰感觉低落到了谷底。

失眠和噩梦就像泥沼一样容易使人深陷。不知为什么约翰突然惊醒，头昏脑涨，感觉比没睡之前更加疲惫。说不清楚梦的内容，似乎是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也许和那张照片有关，就像记忆闪回，过去的事情像许多张定格在照片上的画面匆匆闪过。

还有卡蜜拉，他就是忘不了。

那张照片记录下来的并不是约翰小时候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因为那时候卡蜜拉也在，她承受了父亲大部分的拳打脚踢。卡蜜拉比他惨多了。当时约翰没告诉警察卡蜜拉就在隔壁，在流血。

卡蜜拉自己也没有呼救。她是有机会的。那次警察来得太突然，父亲只来得及把卡蜜拉推进一墙之隔的储物室。如果卡蜜拉呼救，一定会被人发现，但是她没有。

约翰记得很清楚，警察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弱的声音时，他那个父亲敷衍说：“八成是老鼠。”

可悲的正是那样，如同他父亲所说，那时候他和卡蜜拉发出的声音比老鼠更难引起重视。

现在想想简直可笑，他那个父亲恐吓他们，不许出声，不然下次揍得更狠，他们就真的不敢做声了，好像他们平时挨打还不够似的。他们那时候只是……真的太害怕了，不相信谁能救得了他们，等警察一走，他们照样挨揍。

结果确实他们也没有得救。

如果那时候的警察像路德这样会死死咬住不放，事情会有所不同吗？

这种想法实在没用。

就像很久以前，约翰还是个瘦巴巴的小男孩，从来没杀过人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他那个酗酒成性的老爸死掉的情况。要是他爸早点死掉，他和卡蜜拉就不用离家出走，说不定卡蜜拉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然而现实是，卡蜜拉的尸体无人认领，约翰自己也正处于困境之中。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这些已经过去的、没有用的事情，约翰真希望自己能够忘掉。

约翰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让自己清醒一下。此时是凌晨，距离他订的闹表还有四个多小时。他可以继续枯坐，让这四个小时也变成无法改变的过去式。但他不想，他必须摆脱困境，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亚当。

约翰绝不会允许自己把亚当留在这里，让别人像对待实验室的小白鼠那样伤害亚当。

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活像营养不良的瘦弱小男孩，现在，他的块头令人生畏，浑身每一块历练出来的肌肉都充满力量，，他会竭尽全力。

约翰怀着明确的目标，养足精神，等着新的一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