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痛？距两人分别已过去这么多时日，怎还会心口痛？难道是那时伤势过重留下了顽疾？

林旸下意识抬眸去看洛渊面色，便与那人的目光再次对了上，洛渊的眼睛依旧澄明深邃，只消一眼便令人溺死在其中，同三月前一个样。

雨声滂沱，天地间一片迷蒙缥缈，一道玄色身影骤然撕开雨幕，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掠而过，怀中尚抱着一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面色在雨中显得愈发透明，气息微弱，连胸口起伏都几乎见不到了。

“洛渊，不要睡洛渊，同我说话。”林旸不住轻声唤着怀中女子，声音带着明显颤抖，不知是因为大雨抑或是难以控制心中恐惧，洛渊安静地蜷在林旸怀中，面容平静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

医馆大门被一股大力猛然撞开，馆内一个小女童听到声响，打着呵欠不情愿地走了出来，“是谁这么早来，医馆还没开门呢……”话未说完便蓦地瞪大了眼睛，被眼前两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惊得立在了原地。

“大夫！去找大夫来！”林旸一面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将洛渊放在了内室的床上，不一会便见着女童掺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士走了进来，林旸见这老儒士自己都需要人搀扶，不由气急，“老先生您成不成，不行我们好赶紧换家医馆，我这友人伤得十分严重，可拖不得了。”

老大夫听得林旸所言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小女娃！老夫我看过的病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说罢一撸袖子，气呼呼地坐在了床边替洛渊把起脉来，一触之下面色却迅速沉了下来，沉吟许久招手将那女童唤了过来，俯在她耳边低声叮嘱几句，女童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了。

老大夫缓缓转向林旸，“这位姑娘伤得太重，的确没有把握能够救活。”见林旸的面色转瞬阴沉下来似乎十分不悦，“你到我这来算是来对了地方!这等伤情在我这里尚可放手一试，去别家医馆只会赶你出去买棺材板！正巧我前几日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株雪莲，我已命人去取来，随后也会有人来为她包扎伤口，这之后还能不能挺过去，便要全看她自己了。”

雪域莲花十年结得一株，可活死人肉白骨，林旸听后稍稍放下心来，思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色的玉来，那玉看着成色极好，通体血红无一丝杂质，林旸将其随手放在桌上，“多谢先生倾力相救，只是我身上现下并无银两，这块玉便留与你做抵押，过些日子自会有人来寻她。”林旸停顿片刻，又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洛渊，“晚辈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慢着。”

才迈出的脚被一声严肃语声唤住，林旸转过身来，“先生可还有事？”

“我方才说不一定能救活不止是指她，”老者拂着胡须慢慢走到林旸身前，“还有你。”

林旸面上未见惊讶之色，似乎早已知晓，垂眸笑了笑，神色隐有落寞，“不必替我医治，无人会来寻我。”那神色只维持了一瞬便又重新变得狡黠灵动起来，“何况我身上并无可抵押的宝贝，便不叨扰先生了。”

林旸慢慢走出了医馆，掉头往城外离去，身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干，林旸只能一步步地在雨中步行，城外大路早已被浇得泥泞不堪，林旸恍恍惚惚走着，神志便随着视线一起模糊开来，甚至不知自己目的在何处。正朦胧中，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撕裂开来，林旸正处于昏蒙之中毫无防备，闷哼一声直接扑倒在了泥水中，身体被一阵阵强烈的痛意不断撕扯着，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揉得七零八落，林旸痛得牙关格格作响，忍不住地在地上翻滚，想用那水来麻痹后背，然而剧痛之下便连昏迷都无法做到，不知挣扎忍受了多久才终于筋疲力尽，神志渐渐远离了躯体……

“林姑娘？”

林旸回过神来，发现洛渊正凝神注视着她，目中隐有关怀。

“方才林姑娘说心口痛，我便想起自己也有此痼疾，不知林姑娘可有何缓解之法？”

都已过去这么久，连我都好利索了，你怎会还心口痛，分明是想诓我！林旸心中将洛渊数落了八百遍，面上却依旧笑得一脸无辜，“洛姑娘身子不适当去找大夫才是，找我这弱女子做甚么。”

“林姑娘可是弱女子吗？”洛渊目中露出几分笑意，忽然伸手按住了林旸双手，右手抓起置于桌上的瑶光，冲着林旸头侧便横扫了过来，林旸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身子骤然后仰，长腿一挑，将两人间的桌子直接给踢翻了。

“林姑娘这‘弱女子’看上去似乎并不弱。”洛渊侧身躲过掀翻的酒水，剑尖遥指，脚尖一点再次迎了过来，林旸本想此行隐藏身手小心行事，免得再步前次后尘，洛渊这一闹却已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心下也有些着恼，冷笑一声，顺手从腰间抽出条暗黑的鞭子来，“你想打，我便陪你打。”

酒馆内众人很快被打斗声吸引了视线，毕竟这是封目村内的第一次私斗，各派之人虽不乏有仇有怨的，因着万劫教徒提前下过禁令，若是闹事便双方全部赶出村，无奈都忍了下来，如今两位美貌女子在此大打出手，岂有不看的道理，不一会酒馆周围便聚起了一圈看热闹之人，更有好事者当场摆桌开注，便赌这黑白衣裳的两位女子哪方会胜。

“何人在此闹事！”一声嘶哑语声忽然从门口传来，场中两人听得声响默契地同时收了手，三名身着宽大紫袍之人从门口踏入进来，袍上缠绕盘曲着一只金鳞大蟒甚是瞩目，看上去十分生动可怖，仿佛下一刻便会从那袍中窜出将人撕碎，最引人惊异的还数三人面上遮盖的一块黑布，将嘴唇以上的部位全部遮挡了起来，这三人的视力却似未受影响，直接来到了洛渊林旸身前。

“教主新丧，教内不得动兵刃，不得见血光，违者逐出封目村。”为首之人站定身子，面朝前方麻木念了几句，似是在下逐客令，洛渊将目光转向那人，微微点头作了示意，“我二人无意惊扰教主，只是今日在此遇见故人，一时欢喜便比划了两式，还望莫要怪罪。”姿态不卑不亢，从容得体，引得周围围观之人不住点头赞叹。

“啧啧这白衣女子不知是何来头，生得如此清素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