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眼睛弯弯的, 连忙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留心着皇后神色, 偷偷朝里挪了挪，小心翼翼地说道：“它们无缘无故就烧了……”

“三殿下又乱用词。”依上云斥责一句，见她将两个小耳朵护得紧, 指尖下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它们皆是死物, 你不去招惹，怎会起火。”

三殿下抬起头, 目含期盼地望着阿娘, 拧紧了眉头，“真的……距离很远的，我都没碰它们，它们忽然就着了……我想去救它们……结果更厉害了。”

对于她口中的‘救’，依上云大抵明白, 是真的火上浇油, 眼中闪过无奈，见她又要跑, 按住她柔软的手臂, 冷下脸色，只道：“先说说如何着火, 不许撒谎。”

往日她都很有耐心, 整日陪着这个小东西, 自然知晓她脑袋瓜里的想法；只是今日遇到寂笙后，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陛下的想法很显然了，她又该如何去拒绝。

大人的想法太过深奥，孩子无法得知，穆湘洛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仍旧坚持是它们自己着火的。她爬坐起来，抿紧小嘴，正襟危坐，依旧坚持己见。

依上云凝视她，眼中的光芒暗下去，“阿洛，你身上的被衾会自己着火吗？”

穆湘洛垂首，眼巴巴地盯了会儿，没有着火……她伸手揪了揪，还是没有着火，她有些沮丧，忽地眉心一动，她暗自捏决，就要施法时，脑门挨了一下，好痛。

她一派天真的抬头，却见阿娘脸色难看，无辜地眨了眨眼，小眼睛格外湛亮，如同小奶猫一般。依上云睨她一眼，“你想烧死你自己吗？”

“不会啊，它着火我就跑，我又不是傻子。”三殿下振振有词，似是不解阿娘的话，怎么那么笨，着火就要跑的。

皇后忍无可忍，见她有理就觉得头疼，将小东西整个人拉过来，按在榻上，眉心微动，抬手在她身后拍了两下，斥责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

“唔……”挨打了，三殿下动了动身子，她要抗议，便道：“什么是歪理？”

皇后气恼，“你方才说的话就是歪理，明明是你施了术法，却说它自己无缘无故着火，你就撒谎了，还说了这么多话来狡辩。”

只两下，打得不疼，三殿下扭头冲着皇后傻笑，小手摸到自己身后，揉了揉，道：“那阿娘说的也是歪理，嗯，也是狡辩。”

童言无忌，皇后差点信了她的鬼话，拨开她的小手，又打了几下，懒得与她说话。三殿下急了，有些炸毛，伸手护住自己挨打的地方，小身子绷得紧紧的，嘟哝道：“疼……阿娘……”

方才趾高气扬的小猫，又颓靡不振，不说话了，想躲锦被中去，阿娘力气好大，疼得她透不过气，方喊道：“真的是它们自己着火的……阿娘不信，去问旁人的。”

长长的睫毛沾了湿气，软软地贴在眼睑上，依上云轻轻摇了摇头，和小东西讲道理，太难了。她松开小东西，就见她忙不迭地爬到床榻内侧，警惕地望她一眼，满身都是防备，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哭过的眼眶微红。

看着她伤心的小模样，依上云觉得自己真是恶人。小东西躲在那里，神色恹恹的，小眼皮在打架，她未叹息完，就听到绵长的呼吸声。

中宫被烧，三殿下纨绔的声名立时远播，宫廷内也紧锣密鼓地想着重修，只是中宫占地太大，修缮也需要时日，也只好委屈皇后暂时居于其他宫殿。

春寒料峭，三殿下在殿内待不住，瞅着皇后不在眼前，自己溜出去玩，看到一片竹林，雨后春笋长得快，尖尖的，她未见过，便上前看了一眼，琢磨一番，命人去挖了。

宫人为难，道是竹林有主，不能随意去挖，若是往常她必要使性子的，可烧了中宫，又被阿娘训了，便也乖顺，自己应了一声，语气恹恹，又抬脚往前走去。

身后另一个宫人见她不悦，踢了方才说话人一脚，“不就一个春笋，挖了就挖了，三殿下一个孩子，你也计较。”

那人苦笑不语，忙追了过去。穆湘洛漫无目的地乱走，绕着来时的路，又走回去，在宫道上遇到穆夜与穆湘芷，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穆夜走过来，捏捏她的小脸，笑话她：“三殿下好威风啊。”

穆夜力气大，小孩子肌肤娇嫩，被他一捏，掐出红痕，穆湘洛疼了，伸手推开他，顺势瞪了一眼。穆夜见她炸毛，也不觉得奇怪，反而乐了，道：“母亲在吗？”

提起依上云，穆想洛就觉得生气，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她。”

穆夜与长姐对视一眼，心知肚明，笑道：“你不知道，谁知道，既然不知道，我们自己去寻就是了。对了，过几日我们去清钰姑母府上做客，你要去吗？”

“不去的。”三殿下低着脑袋，连带着声音都是闷闷的，过门不入，又往前面走去。

穆湘芷见她别扭，也装作未见，拉着穆夜入内，给皇后请安。

只是依上云不在，也未曾留话，二人等了会儿，便散去。

这厢乱走的三殿下跑到理政的紫宸殿，撇开宫人，溜了进去。殿宇恢弘，她瞅着空隙，钻到了屏风之后。宫人望到她，惊得咋舌，也不敢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