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嫉妒啊,在这一刻,竟然被其他人占据了你的心神。
无名的黑暗疯狂地蚕食着理智,狛枝闭了闭眼,唇角却弯起一贯的弧度。
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善良,纯粹而干净,任何污浊都无法侵染的你,是那么的可怜又可爱。
素晴らしい。
“你的推论并不是没有证据的。”
雾切响子清冷的声音在沉默的裁判场中响起。
她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装着一张纸页,整面被铅笔涂黑的纸张上凹显出了大段大段的白色文字。
“这是我从你房间的便签本取下的纸页,苗木君。”雾切在众人的视线中这样说着,“用铅笔涂黑以后就能还原出上一页写出来的内容,上面写着夜里邀请某人来到房间的话语,落款是舞园沙耶香的名字。”
她的声音极冷极静,在这个荒诞又压抑的地下裁判场里,就像是唯一真正清醒的无感情存在一般客观地陈述着事实:“舞园沙耶香利用了你的同情心,她诱骗你交换了房间以后立刻给另外一个人写信,邀请他半夜来到自己的房间,应该就是打算用自己晚上从厨房取来的菜刀杀死那个人吧。可惜她的计划失算了,她低估了自己的身体能力,导致凶手反杀成功,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的状态。否则第二天你们如常前往餐厅,大家就会发现凶手死在你的房间里,当作为凶手的舞园同学否认了交换房间的事实以后,苗木君,你毫无疑问地又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被我们所怀疑,而且情况将会比现在更加对你不利。”
“好厉害啊雾切同学。”狛枝赞扬道,“不愧是你啊,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之前果然是刻意引导苗木君自己发现真相的吧。”
雾切与他短暂地对视片刻,淡淡地移开视线。
“是……这样吗?”苗木闻言,微带踌躇地问。
“苗木君,你不必过于消沉。”雾切说,“正是因为对你的绝对信任和依赖,舞园同学才会选择你作为计划第一步的求助对象,她肯定知道,只要是你,一定不会拒绝她的求助。”她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在她死前,应该也是在想着怎么帮助你度过这次难关的。”
“诶?”苗木睁圆了眼,“为什么?”
“你还记得舞园的尸体背后隐藏的死亡讯息吧?”雾切提示道,“11037,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他并不是程序员,怎么能读懂数字呢?他茫然起来。
“自己要死在苗木君的浴室里了,怎么办呢?无辜的苗木君一定会成为第一嫌疑人。”狛枝缓缓地说,“如果要想帮苗木君摆脱难关,还有比身为死者的自己亲手写下凶手名字更有力的证据吗?就算失血过多眼前已经一片黑暗,就算右手已经骨折了,还有另一只左手,以自己身体流出的鲜血为墨,靠着记忆就能够完成——”
在狛枝凪斗的叙述中,舞园同学死前的一幕仿若浮现在眼前。
嘀嗒、嘀嗒。
水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少女。
她微微地抬起了头,因为实在太过于疲惫了,眼前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黑暗麻木了神经,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啊,好奇怪,为什么会有水声?
夜时间……应该是停水的啊。
好冷、好痛——
费劲地挪动唯一能够动弹的左手,只抬起了一点点,就脱力地落到腹部的位置。
温热湿濡的感觉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惨白的娇美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明白了,原来如此……这是我的血啊。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凌乱的发丝一缕一缕黏在脸颊上,原本照她的性格一定是会认真地把一切都打理清楚的,作为偶像的人绝对不能表现出肮脏邋遢的一面,她的本能都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吧。
反正,我都快要死了。
……好不甘心。
湿热的感觉从眼眶涌了出来,呼吸变得更加困难,说不定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身为偶像最忌讳的哭法……一天下来真是各种错误都犯全了呢。这是神明在惩罚她的罪孽吗?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她们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会遭遇如此的不幸和绝望?
好不甘心,好后悔,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还有好多好多想要说的话语,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完成的梦想。
时间啊——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
——呜哇!这只鹤好大啊!那个……舞园同学,就让我这样放飞它可以吗?
“苗木君……”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慢慢地抬起手臂,摸到身后的墙壁。
哪怕失去了双眼,她还有心,哪怕泪水干涸,她还有热血。
“啊啊,可以哦,就这样放飞它吧。”她在梦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鹤先生展翅翱翔,飞向了遥远的理想乡。”
“凶手是你啊,桑田怜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