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端正地坐在案桌前,不停翻看着面前厚厚一沓卷宗,越翻眉头皱得越紧。
他生的平凡,没有丝毫特色,但是穿上这套警察服饰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浩然正气。
如果殷羽沫还在,就会发现这警察的长相似曾相识,毕竟不久前两人才刚有一面之缘。
“小李,你有什么发现?”旁边的人放下手中的资料,侧头询问。此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停下手中的活计,正襟危坐,打算就这个案件进行分析。
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被叫做小李的警察已经不复新来时的活力,被一件又一件刑事案件磨砺得愈发沉稳。
他思考片刻,说,“最先发现受害人失踪的,是她所在班级的各科任老师,之后与她关系较近的同学开始尝试联系她,联系无果后才想起到警察局报案。”
那个询问小李的警察摘下警帽,接着他的话继续道,“咱们调取殷宅周围最近几天监控录像,锁定范围,发现她于10月26日下午4点左右在她就读学校附近失踪,但尸首下落不明。疑似案发地周围监控显示没有可疑人员搬运类似尸体的大体积物体,因此有极大可能是落入学校附近的一条河里溺水而亡。同时,当时附近路过的人的确承认遇到过一名穿着校服女生。”
另外一个黑黑瘦瘦的警察发会儿呆,问,“那名目击者还看到别的了吗?掉进河里难道她没有呼救吗?呼救了路过的人听不见吗?”
没戴警帽的人喘了口气,几乎想一巴掌糊在黑瘦青年后脑勺上,却被小李拦下了,“你问了那么些个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
“这么暴躁怎么当好警察啊……”黑瘦青年摸摸鼻头,小声嘀咕。
大家知道是开玩笑,都纷纷报以善意的笑容。
“行了,老冯,你就给小沈解释一下吧。我们的时间宝贵,不要浪费。”最后还是拦下他的小李开了口。
“好吧,看在你李洋哥的面子上,我就一一解释一下你的疑惑,你给我好好听着。首先,那名目击者距离疑似案发现场较远,除了奇怪在校学生居然一个人往河边走外,只是匆匆路过,对那名学生的样貌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其次,那条流淌在城区的野河并非交通要道,人迹罕至,很少有人接近那里。除此之外,这条野河由于25号那天下了半天暴雨,水流湍急,水声不断,即使那殷羽沫呼救也未必有人听到。”老冯说得头头是道。
“那不应该是一起意外事故吗?为什么还出动你们调查?”黑瘦青年似乎还处于学徒阶段,并没有参与这起案件的调查过程。
李洋缓缓摇头,“不,这是一起有针对性的谋杀案。”
“一名在校学生,放学之后不回家而跑到野河边做什么?她要么是在那看到了什么,要么是有人约她到那去。”
“更奇怪的是,事发时,离可能案发地最近的那个路口的监控探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破坏了。太过巧合的事就不是巧合,我有理由怀疑这是起有预谋的借刀杀人案!并且极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突然开口,“你的这些推测,是建立在受害人还在校学习的基础上。可如果她已经被退学了呢?”说着,他将一张退学证明拍在桌子上。
众人一阵沉默。
小李一愣,仔细查看着张证明,先是皱眉,似乎同样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而后突然笑了,“是假的。”
“假的?”那个得到这张证明的人一把抢过来,一点一点用粗糙的手指摩擦观察,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扯开嗓子嚷嚷,“真是假的!哎呀,我差点被它骗了!好吧……那你继续说你的……”
李洋点头,“调查发现,受害人在学校学习优秀,性格冷静淡漠,因而人缘极差,仅有几个关系较近的也因为种种原因疏远她。”
“为什么是‘科任老师’而不是‘班主任’率先发现受害人的失踪?即使她们关系不好,作为一名教师,应该具备最基本的责任感,但她却偏偏什么都没有询问,就好像知道受害人失踪的原因一样。这是让我感觉十分奇怪的一点。”
“受害人的母亲姬玉岚先于她失踪,而她淹死的5天后,她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杨晓也意外失踪。因此我推测,杨晓一定与受害人的失踪有关系,就算没关系,至少也是知道一些关键性线索,比如说凶手的真实身份。这也导致凶手的杀人灭口!”
“而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翻了翻几十年前相关资料,还发现了最蹊跷的一点。”
“殷家里自从20年前就开始一个个死亡,首先是因病而死的殷鸿,接着是他父母出车祸。然而我却查到殷家并没有同人结下过仇怨。”
“那么,谁的嫌疑最大?既然早有预谋,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小李停下来,环顾四周,询问大家的意见。
老冯晃了晃脑袋,“我猜这起连环杀人案是商业战争引起的。无利不起早。资本论曾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商人就可以犯下任何罪行。”
“虽然同他们集团有竞争的很多,但从利益层面来看——裴家的可能性更大。”
“那个裴家?”那不知姓名的家伙皱眉。
“只是我从利益方面出发的推测。”老冯挠挠头,道。
“我还有几个问题。”黑瘦青年小沈举手,“第一,我不明白伪造这张假退学证明有什么用,行凶者团体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是种简陋的心理战术,给予受害人一定的精神压力。”不知姓名的家伙答道。
“哎,这凶手也是了无人性。那第二点,据我所知,受害人虽然举目无亲,但她家还有一管家打理殷宅。为什么不是女管家第一个报案?”
“这……是个问题。我曾经拜访过这位管家,从她的言谈举止上,我总觉得事发当时,她并不担心受害人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者说……她认为,即使有危险,也不是区区警方能够解决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静默了。
还是小沈打破了这种奇怪的安静,“受害人的管家真是个奇怪的人。好吧,第三,我认为李洋哥说的有一点我不太同意,那就是关于20年前的那几起意外事故。从时间上,时间跨度太大,构不成必然联系;从作案手法上,即使这几起意外事故是人为,那两部分案子的手法也不相类似。”
“嘿,有点道理,孺子可教也!”老冯拍了拍青年的肩。
李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后接着道,“我查了受害人班主任杨晓最近银行卡上的资金变动,发现卡上多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可惜我们手段有限,查不到给她把钱打到卡上的这个神秘人的相关信息。”
他长吐出一口气,说出了让众人心头一惊的话,“而且我曾当面见过受害人。”
小李是出了名的看人准确,和他有过交谈的人,即使谈论的是不相干的事情,他也能从中推断出此人的性情,并且八九不离十。
“受害人不是一个会被欺骗致死的人。具体说,事关生死,她没那么容易被凶手得逞。更何况受害人母亲姬玉岚是个练家子,她估计也差不到哪去。”
“这可就复杂了。”老冯咂舌,“班主任被收买了?受害人可能没有求生欲望?还有姬玉岚失踪案中东大街巷子里发现的大量清洗血迹的漂白物质?以及管家的奇怪态度?”
“而且凶手们作案手法虽不十分老练,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没有尸体,没有证据,我们该怎么定嫌疑人的罪?”黑瘦青年望着简易办公桌上厚厚一沓卷宗喃喃道。
“这些都是其他警察要关心的,咱们只需要提供推理出来的结论。”李洋往后一躺,靠着椅背上,侧脸望向那个不知姓名的家伙,长呼一口气,“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敬然,能对凶手做个侧写吗?”
被叫做敬然的人点头,放下笔,正了正身子,道,“犯罪团伙人数不会太多,至少三人。其一是犯罪团伙的组织者,负责制定计划,分配任务,破坏监控,消除痕迹,伪造证明等,组织者的年龄二十五至四十五岁,男性的可能性较大,有野心,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手段狠辣,智商极高,且十分谨慎,从事经商管理方面的工作,手上资源丰富,有很广的人脉。”
“其二是行凶者,负责杀人灭口,不过他只动了唯一一次手,那就是姬玉岚失踪案。嫌疑人年龄二十至三十五之间,极有可能是男性,身手非常好,自信心强,追求完美,精通人体构造,学历较高,可能从事解剖医生,大学生一类专业性较强的工作。”
“其三是诱导者,负责跟受害人打好关系,使其放松警惕。犯罪嫌疑人年龄在十五至二十之间,同受害人年龄相近,女性可能性较大,一般是在校学生或老师,在外表现性格温和开朗,重情重义,实则冷血,智商较高,同时不乏谨慎。很有可能同组织者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