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更半夜。一望无垠的黑暗铺天盖地，亘古的冷月吸纳着一切喧闹，唯屋内桌上一盏残灯仍散着淡淡的黄晕。桌边两人，相对而坐，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僵持的缄默游走在二人之间。

“灯油尽了，我去添点油来。”束发的青衣男子打破了沉默，讪讪地笑着起身来。

他身旁的玄衣男子却拉住了他:“叫仆人进来就是了，何须亲自跑一趟？”他对着欲说还休的青衣男子，极其真诚地露出一笑。

“我……还是亲力亲为的好。”青衣男子不等玄衣男子反应，提步欲出。

“怎么？还想糊弄我？”青衣男子听得此言，蓦然回首，满目的诧异与失望皆映在了玄衣男子波澜不惊的双瞳中。

“你不愿意替你父亲报仇吗？你不愿意实现你的野心和抱负吗？”玄衣男子继目中融出一点笑意，“你我本是一类人。朝廷把你和你父亲这两颗珍珠当作鱼目，可是我赏识你，待我事成，必不会忘了你的恩德，我给你封侯赏爵、荫及子孙，你看可好？”

青衣男子终于决定把话挑明:“你为何偏偏要造反？”

“我为何不反？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对朝廷失望透顶！如果我做了皇帝，我可以做到选贤举能，我可以派兵征服西燕，让景国从此免受西燕的骚扰，我可以做得比陛下好！”玄衣男子挽着青衣男子的手，目中闪着期盼的光，“你为何还要忠于这样的朝廷！”

“非王民，社稷之民。”青衣男子坚定道。

“好，我知道了。只愿你以后，不要后悔。”玄衣男子贴着青衣男子的耳朵，悠悠道。言罢，他提步向门边而去。

门却好似贴在了门框上一般，几度推门不开。玄衣男子索性用脚一踹，未果，一阵痛意驻留于脚尖处。

“原来你也不过赳赳武夫。”灯影映在青衣男子脸上，连青色的衣袍都粘上了火红的灯影。

“是你。”玄衣男子鼻间呼出一缕游丝，“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啊。你不怕，我日后得了势不放过你吗？”

乒的一声响亮，一柄霜刃已架在了青衣男子的颈间。月光、灯光，皆反射成剑刃上星星点点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