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叫喊,月牙明显看见柳氏身子颤了一颤,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端坐于桌前。紧接着,刚刚门外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羽姓男子进门之后并未理会其他人,只是怔怔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柳氏,半晌之后才缓缓地出声,却也只是叫了一声“柳妹”便戛然而止了。但这两个字仿佛有着魔力一般,柳氏听完突然轻轻地啜泣起来。男子似乎慌了手脚,想要迈步朝柳氏走去,但刚刚踏出一步便突然停了下来,继而叹息一声,心疼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如今杜白既然已经被流放了,你就听柳大哥劝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男子说玩便停在原地,静静等待着柳氏的回答。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余柳氏的啜泣之声。但很快,柳氏便停了下来,声音清冷地回道,“对不起,羽哥,你来迟了,我心意已决,绝不会离开杜家,你和哥哥还是回去吧。”
“柳妹,我如今好不容易取得了功名,特意来接你回去过富贵荣华的生活。况且当初你嫁给姓杜的也不是出自本意,我亦不怪你。我知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却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男子还要再说,柳氏突然打断道,“杜白被流放,是不是你害得?”
“这厮为官办事本来就贪得无厌,我只是据实上报而已,况且他对你也算不上多好…”
“可是他是我丈夫。”柳氏再次打断了男子的说话。
这时杜母突然向男子冲了过去,幸好琥珀见机得早,及时给拦住了,月牙杜娟也及时赶了上了。杜母年老力衰,哪里挣扎得脱,只能带着哭腔骂道,“原来是你害的我儿如此下场,我杜家现在的凄凉也全部是拜你所赐,老身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羽姓男子见如今事已难成,只能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柳氏哥哥愤愤地看了妹妹一眼,也无奈地跟着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几人好不容易才将杜母再次劝好。月牙将杜娟邀到僻静处,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杜娟,歉然道,“事出突然,我身边一时也没有太多的积蓄,这五两银子你先将就着用,过两天我再想些办法。”杜娟没有拒绝月牙的一番好意,只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声音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人生的幸与不幸虽然会改变生活,但生活终究还是会被时间拉到正轨。此事过后没几天杜娟便正常来私塾读了,只是对于月牙的再次帮助却是拒绝了,杜娟告诉月牙,柳姨如今租了摊子售卖茶点,自己和祖母也会去帮帮忙,小生意是不指着富贵了,但保一家生活还是不在话下的。
见月牙还在疑惑,杜娟轻轻一笑,“是不是想这些本钱从哪里来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柳姨的一个牌友悄悄送过来的。”
忆(杜娟)
“娟儿,为父此次流放凶险未知,恐怕此生你我再难有相见之日了…”
“爹爹放心,娟儿一定会去找您的。”
“胡闹,说得什么淘气话。”
“哎,为父此去倒是不担心你,你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玲珑。倒是你祖母年事已高,怕是难受打击,你要好好劝劝她才是。”
“放心,爹爹就算不提醒我也是知道的。”
杜白宠溺地点点头,沉默片刻还是说道,“除了你祖母,我最担心的便是你柳姨了…”
“她可比女儿强多了,又有什么好让人担心的。”
杜白叹道,“我知道你们俩关系一向不好,其实她也有她的苦衷。”
“苦衷?女儿可是没有看出她有任何的苦衷。”
杜白苦涩一笑,尴尬道,“其实当初准备迎娶你柳姨过门时,她并不同意,只是其父母兄弟得了我的好处,便不顾她的反对执意让她嫁到我杜家来。我暗中寻人调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有个青梅竹马叫羽宫徵,这小子本是香世家,不过到他这一代时已经家道中落了,便是连去京城考院的钱都凑不齐。我知晓了个中情由,便同时邀请了他们两人,然后当着如眉的面向姓羽的小子许诺若是他从此以后不再见她,我便资助他去京城考取功名的费用。这小子稍作权衡,便当即答应下来。那一刻我不知道如眉心中是何想法,但当羽宫徵离开之后,她便同意与我成亲了。对于你柳姨我心中一直有愧,所以来到我杜家之后也一直忍让着她。这次被判罪离家之前,我已经同她说过,此生我们夫妻之情已算断绝,若是她想要离开你也莫要为难,便随她离去吧,也算了了当初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