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大为疑惑:这二庄主怎么将二位天工大匠拒之门外?
只听欧阳亭慢声细语说道:“若让二位高人静室栖身,实在委屈得很。在下愿搬出主院,腾出正房,以便二位前辈下榻。”
他言之亲切,情真意切,如此宽仁爱客,礼贤下士,竟似比其兄更胜一筹。
欧阳宏不置可否。
众人却赞不绝口。
哪知铁肩和尚与无骨道人将欧阳亭细细一端祥,竟嘻嘻一笑。
铁肩和尚道:“你不知你是谁,我不知我是谁。阿弥陀佛!”
无骨道人道:“我知道我是我,你知道你是你。善哉善哉!”
旋既,他们转对欧阳宏,一人一句唱了首七绝:
我来九宫住游踪,
玉泉云封有卧松。
寄语众人须仔细,
防他雷雨起眼龙。
唱罢,双双飘然而去。
丢下个欧阳宏,欧阳亭与众位宾客如坠五里雾中。
突然――
又见那大管家魏无牙慌慌张张跑来,又是神不守舍,嘶声惊呼:“来了!来了!玉面罗刹杀到西庄门来了!”
这一次,众人闻言只是疑信参半。
欧阳宏却心中冒火:刚才这铁肩和尚与无骨道人也被他当作玉面罗刹来禀报,以至闹出误会。想必又是捕风捉影,危言耸听。
他正要亢声斥责,那魏无牙却颤声续道:“禀老庄主,这回可是真的!来的一伙男女,稀奇古怪,尽是异功邪术,个个身上还都有根红裤带!”
呀,又是红裤带!
红裤带是玉面罗刹的标志。
来人既然身带红裤带,必是玉面罗刹无疑。
那铁肩和尚与无骨道人刚在东庄门折腾,真的玉面罗刹却在西门出现。是无意巧合?还是有意配合?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
玉面罗刹为何要来侵犯玉泉山庄?
以往,玉面罗刹所到之处,所行之事,从未将真面目示人,今日为何不惜露出本相,竟于光天化日之下打上门来。
欧阳宏心头一沉,如铅灌满。
众宾客畏葸瞻顾,惴惴不安。
西庄门外,好一个奇特场面:
乐声喧阗,悠扬玄妙。
四下里各种声音都被这乐声所淹没。玉泉山庄的又一宾客听得呆了,似呼每个有耳朵的人全都被这乐声所陶醉。
这乐声竟能使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最喜悦的事。乐声中,少年夫妻们已情不自禁,依偎倒一起,他们的目光相对,更充满了温柔与幸福。即令往事中有惊惶,有恐惧,有痛苦,有悲哀,但现在,他们所想起的却只有那些甜蜜的回忆。
奏出这种声的那班吹鼓手,非但是天下第一,而且空前绝后。
五个老人,四男一女,一个吹箫,一个抚琴,一个弹琵琶,一个奏竽,一个击鼓。
他们的头发都白如霜雪,甚至已弯腰驼背,像是已老掉了牙。细细看去,才会发现他们实在比远看还要老十倍。没有看到他们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这么多老头子、老太婆居然坐在一块奏乐,这简直就是件令人无法想象的事。
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这种允满了青春光辉、生命喜悦的乐声,竟是这些已老得一塌湖涂的人奏出来的,这种事若非亲眼瞧见,谁也无法相信。
但现在每个人都亲眼瞧见了,瞧见了他们都系着一条红裤带。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絮叨!
不可思议,玉面罗刹竟然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