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是他这么小……”

看起来就三四个月的样子啊。

方晓云叹了口气，把她妹妹家的事情说了一遍，镇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也没啥不能说的。

方晓雨嫁的其实也还算不错，她男人拿着三级工的工资一个月能有30多块钱。夫妻两都是镇上的户口，每月粮食供应也是够吃的。

就算再加个孩子，也不会过得很幸苦。可她有个不省心的婆婆。隔三岔五的就要上门拿一回粮。她男人好面子怕人说他不孝顺，每回都会乖乖的拿给她婆婆。

渐渐的家里的粮就越来越不够吃了。她一向性子软，只会说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只要男人一强硬她就没辙了。饿的不行了也只好到姐姐家借。

可这粮能借，奶借不了。

她生的这娃，刚开始还有奶，后来吃的少了，奶也少了。抱到姐姐家，他却不怎么喝。粥也吃不进去，结果一样6个月大的孩子，她姐家里的都能坐起来了，她这还爬都不行。

谭玉瑶听了对方晓雨的印象顿时跌入谷底。

都说为母则钢，看着孩子这样，就不能立起来？态度强硬点？

人呐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软别人越是欺负你。这小家伙也是可怜，投到了她家。

方晓云也知道妹妹这性子不讨喜，可这是亲妹妹，能不管吗。

“等下这里的粮你带二十斤回去吧。你省着点，别都煮给你男人吃了，自己长点儿心眼吧。”

“等等，为啥都煮给他吃啊？”

谭玉瑶听说要拿去给方晓云那妹夫，真是有种想把粮收回去的冲动。

“因为我家那个他要上班啊，上班很累不吃饱怎么行？”

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得谭玉瑶一阵恶寒。

“你给他吃饱了，他就不知道饿是什么。下回你婆婆要粮他还是会痛快的给出去。这不是恶性循环吗？你先管好你儿子吧，光哭能变成奶给他吗？”

做的是个心疼儿子的样子，干的确实断他粮的举动。谭玉瑶也实在是不懂这人的脑回路。

“可我没办法啊，我的奶几乎已经没有了。煮的粥他也不吃。”

方晓雨擦了擦泪，头又低了下去。

谭玉瑶这会儿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个词。

奶粉。

“他喝奶粉吗？”

姐妹俩齐齐忘着她。

“喝是喝，但是一袋三块多钱，还不好买，哪里喝得起。”

“那你把你那镯子给我吧，我那亲戚有办法买。三块钱一袋，我每个月送5袋到你姐姐家里。你自己过来拿。后天我先给你拿点。”

小娃娃太可怜了，瘦成这个样子。

方晓雨听了连忙把镯子塞到了谭玉瑶手里，生怕她不收似的。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谭玉瑶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建议了几句。

“你回去把粮都藏起来。外面就剩一点点，你丈夫在家就能煮多清就煮多清，他饿了狠了，你看他.妈来的时候他还给不给粮。只怕你要给他还要拉着不让的。等他上班去了再煮好点自己吃。你自己再怎么饿人家又不知道也不会领情，苦的不还是你跟孩子。我听说小孩子要是前头营养跟不上，以后不止长不高还会影响大脑发育。”

说完就把背篓里的粮食提了出来。

东西送到了，她也不想留了，怎么分配是方晓云的事了。方晓这雨样动不动就哭什么的，她是真招架不来。

她以后嫁人，绝对不要嫁个死要面子的大男人，一定要嫁个听自己话的！

方晓云挽留了几次，谭玉瑶坚持要走她也没办法，只好把她送了出去。

回来看见妹妹正发着呆。

不知道是不是被谭玉瑶后面那句话吓到了，方晓雨现在看着儿子总是觉得他反应比小外甥慢很多。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万一儿子真有点什么。自己什么都不会，丈夫又不靠谱，她还能靠谁。姐姐也有一大堆人要养，总不能帮自己一辈子的。这几回过来借粮，姐夫已经很不高兴了。

方晓雨提着姐姐给的小袋粮，一路都在思考。到了家，居然下意识就是去藏粮食。

连她自己都愣了。

正巧她丈夫胡民生回来了。进门就问她粮借到了没有。丝毫没关心她今天有没有吃饭，孩子怎么样。方晓雨心有点凉，把粮藏好了。只抓了一小把出来。加了一大锅水。

等饭上桌，胡民生一看就愣了。

“你不是去借粮了？怎么就煮了这么点儿？”

“我去了，可是姐夫今天在家。前头借的都没还，他不肯借了。我走的时候，姐姐偷偷出来就给了一点点，我都煮给你了。离下个月还有好几天呢，熬一熬吧，不然你去妈那儿拿点粮回来？”

胡民生当然是不会去的，给出去的还拿回来，那多丢人。想骂媳妇儿两句吧，看到她那双眼都哭肿了，想来今天确实是没借到粮。

到底还是自己媳妇儿，胡民生颇为有‘良心’的倒了小半碗米汤出来。

“妈那儿哪还有什么粮，先就这么着吧。明天你再去姐姐那儿看看，你姐夫不会天天在家吧。这几天熬过去就行了，月初就有粮了。”

方晓雨看着一粒米都没有的半碗米汤，呆呆的点点头。

是啊，月初就有粮了，婆婆又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