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掩饰的话犹言在耳,连琪婼的悲伤神情历历在目。宁素生仰起头,眨去眼中的水气,而泪珠却又情不自禁地滑出眼眶,划过脸颊,画出两道弧线。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死亡。
早知道就不问了。
现在好悲伤。
好悲伤。
周桥溪静静地坐在床边,嘴角轻轻勾起,真是个感情至上的孩子呢……真好,真好。目光也愈发可怕。
周文良曾经得不到的一丝怜悯,或许,从他身上可以得到呢。
不管春天多大风,宁素生都要在回家之前,在路上吹会儿风;不管夏天的雨有多大,宁素生都要在家门口淋一场雨;不管秋天有多喧嚣,宁素生都要站在树底下等着槲叶落下。来到北方,看到雪花飞舞便兴奋得手舞足蹈。
宁素生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变成了笑话,多年的梦想一朝破灭。
其实从一开始,它就注定了是一片七彩泡沫,尽管每个泡泡里隐藏着臆想中的美丽与迷幻,一旦将之戳破,也就只剩下满天无所适从的空白,而他们就像爱玩肥皂泡的孩子,只因为贪恋肥皂泡的美丽,而不得不忍受幻灭时的悲哀。
宁素生倔强地抹去眼泪,不断地,不断地用手拭泪,直到眼眶通红,直到血丝遍布。
“乖,别去问你妈妈。”望着宁素生从无助到哭泣再到拭泪,周桥溪看似不为所动,心中却想起了宁七爷,眼里幽邃得宛若无底之洞,一旦坠入便无法自拔。
周桥溪突然的亲近让他有点吃惊,他也顾不上悲伤了,只知道诧异。
周桥溪将他轻轻地拥在怀里,不着痕迹地轻拍着他的背,像是母亲在他小时候哄着他入睡那样。
宁素生莫名地觉得安心了。
…………………………
月色的光芒,在云层中翻滚缠绵,秀起枝桠,舞起银袖,朦胧般消逝,宁静的气息,最终不见影踪。
雪停了,墨黑的天空上仿佛缀着几颗饱满的珍珠,有时候闪过一丝柔和的光彩,朦朦胧胧的,承载着人间多少美好的回忆和向往。
冬天的夜晚,很寂静。风呼呼的吹着还带者树叶的沙沙声,就像是风的呼啸。冷冷的寒意冲上心头。望着楼下的树木,它们仿佛都长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地盯着远处。风把树上的叶子吹落了,落叶又落入土中,陷入循环。
周桥溪静静的呆在房间里。黑色与白色相间的房间里,看起来是那么单调,平凡,总人给以难以接近之感。
“桥溪?怎么还不睡?”赵笙透过门房看见了靠在床背上的周桥溪。
赵笙走了过来,凝望着周桥溪,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周文良就在她的面前——那个让她用一生去爱,却得不到半分怜惜的人。
昏暗的小台灯微弱的光打在了她的身上,拉长了影子,延伸到身旁。
即使是极其轻微的动作,在影子身上,却暴露无遗。修长的影子,宛若风中落叶,细微的颤抖被周桥溪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她苦笑,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坐到周桥溪的床沿,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询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吗?”
“连琪箬你不认识吗?”周桥溪没有看赵笙。
赵笙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怎么可以直呼阿姨的名字?这样很不礼貌!”
周桥溪回过头望着她,“也是,你不认识也正常,可她却未必不认得你。”
赵笙快步向前,用手背触了触周桥溪的额头,却和平常一样,“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早些睡吧。”她觉得这孩子不正常,却又说不上来。
周桥溪像是没看书来赵笙的迟疑,继续说道,“连琪箬就是帮宁七爷生下孩子的那个女人啊……”
赵笙呆滞,再说不出一句话。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