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醒的时候就看见楚熙坐在他的床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下一秒又松开。

他盯着楚熙的侧脸看了很久。

有一瞬间他差点没分清坐在他床边的到底是楚熙还是“那个人”。

后来细想，楚熙就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楚熙两者之间没什么分别。

可又是不一样的，方亦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楚熙看着很正常，“那个人”看着就不正常。

方亦对“那个人”的恐惧深入骨髓，所以当得知楚熙是“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理智完全失控。

方亦对“那个人”无疑是恐惧的，可恐惧底下确是深藏的麻木。

他害怕“那个人”给他带来的噩梦，却也因此对于“那个人”的所有动作近乎麻木，“那个人”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连带着方亦也疯了。

他能把恐惧压下 ，然后冷静的精心设计对“那个人”进行他的反抗，哪怕其实并没有用处。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方亦把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恐惧不安压下，然后若无其事的面对“那个人”。

方亦回过神就见楚熙正盯着他看，他的眼睫颤了颤，然后若无其事的说了句“早”。

楚熙的声音有点沙哑，但还是能听见里面的欢喜，他伏低身子，一大片的阴影就笼在了方亦的上方，他碰了碰方亦的唇，“早上好，方亦。”

“方亦”两个字像是楚熙绕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再吐出来的，尾音上扬带着一股子缱绻缠绵的味道。

方亦被子下的手动了动。

方亦是在阳台给他种的花浇水的时候见到杜明的。

杜明穿着一身休闲服低着头玩手机，大概是他的视线太专注了，杜明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方亦在杜明的眼里看到了掩藏得极深的恐惧，然后在方亦的注视下慌张的离开了他的视野范围。

方亦转回头继续浇他的花，心里却想着事情。

杜明……

“是他吗？看着不像啊……”

“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

“……”

这样的话不计其数，且每日都在上演。

方亦低着头一路到了教室。

方亦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他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人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

方亦走近一看，果然。

书桌上用鲜红的猪血写了几个大字，你问方亦为什么知道，因为他闻到了啊，那种令人腥臭的、恶心的味道。

去死。

滚。

刺眼的红色占据了方亦的眼底。

他的手攥紧，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笑得最嚣张的那人身上。

“哟，看什么呢，再看挖了你的眼睛。”说完便啐了一口。

方亦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倏忽笑了出声，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

“方亦你笑什么？”一瞬间的惊愕之后，杜明猛的站起来，因为突然起身，他身前的桌子被带得发出一阵声响。

杜明的声音带着怒火，但听在方亦的耳中，却知道里面的恐惧。

方亦觉得这刻在这间教室里的人是没有不怕他的。

因为啊，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方亦止了笑声，怜悯的看了杜明一眼。

那几个字一直绕在嘴边，最后方亦张了张嘴，对着杜明无声说了几个字。

“艹，方亦，你再说一遍。”

有人拦住了杜明上前的动作。

方亦冷眼看着，如他所愿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