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傻半生,难不成还会在最后下得了狠心。
“韩玉雪喂你吃了什么?”
“你可是在紧张我?”
宿玉擦拭了一把,气息已经紊乱。
“神经,我问你,他给你吃了什么,知道就赶紧说,如诗,传太医。”
她并不想他死,至少不要死在她面前,刚才信誓旦旦说的那些硬气话,好似都是为了气他,她没想到韩玉雪会如此阴毒。
“不用费力了,不是韩玉雪,她喂我吃的,不都是你授意的吗,蚀骨散,索性我也来个求仁得仁,自己喝了一味药,可不正好相冲相克,化作更毒辣的药,解你心头之恨,一了百了。”
“你疯了,宿玉,就算这样,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沈君也不会,宿岚更不会。”
“卿卿,厚待宿岚。”
只留下这句话,眼睛还是睁着的,气息却渐渐消失了,胸口不再波动,手指慢慢由粉变成姜黄,再变成清灰,脸上的血液不再流过,看上去冷清冰凉,只消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人就能从活着到死去。
秦素上前,捏着他的指尖,凉,透入心底的凉,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哑语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四周无人,说出来也听不到,那个跟她针锋相对的人,终于死了。
杨花树下,还是有条黑色的河流,终日不见水底的鱼,岸边却总是坐着一个人,看似在垂钓,却总是不得章法,旁边的一个竹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杨花树上,枝条低垂,满满的一层雪白绒毛,伏了一只黑油油的猫,合着眼睛正在小憩,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还要等她多少年,好久了。”
弯弯开口,绿色的瞳孔警惕的看着树下坐化的那人,头顶的发丝已经莹白,身子还是那么仙气撩人,一动不动。
“也许她耐不住寂寞,已经嫁人了,乌云月,你有完没完啊,谁能像你一样,挨得了春夏秋冬的冷暖严寒,还不找个贴心人,我等你这么久,不是来浪费的。”
她喵呜了一声,似是幽怨。
“弯弯,你可以跟他在一起的,我觉得,一黑一白很是搭配。”
乌云月开口,黑猫闭上眼睛,尾巴从上面垂了下来,混在根根洁白的枝条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你能等,我也能等,有句话说得好,有志者,事竟成,我就不信,我天天陪在你身边,你还能视若无睹,我蹦下去,跳到你怀里,你还能坐怀不乱。”
弯弯跳下去的时候,河里正好蹦上来一条鱼,自己跳进了鱼篓里。
她舔了舔嘴唇,从乌云月怀里下去,嘴里叼着鱼,一脸幽怨。
“多少年了,就会这一招。”
“你还不是一样,只要有鱼,别的都可以不算数。”
乌云月直起身子,抬头间,忽然愣在原地。
对过的那棵杨花树下,那人一头的银发缠绕,就连身上也落满了轻飘飘的杨花,看样子,已经站了许久。
她看着他,眼睛里的风霜雨雪是乌云月在魔界多年不曾见过的风景,她都一并带来了。
弯弯吃着鱼,看着那人后面跟来的白猫,嫌弃的喵呜了一大声,后面那只猫跟着跑了过去,像要争抢那条鱼。
“毛以白,看清楚,这是我的地盘。”
弯弯较劲不松口,毛以白轻轻舔了一口弯弯的胡须,小鱼吧唧一下掉到地上,毛以白叼起来便跑走了。
“还我的鱼。”
如此,周遭便彻底静寂了。
“你来了。”
这句话中间隔了千山万水,可是说出来,两人又像日日都在一起一般,熟稔,不陌生。
“我来了,师父。”
秦素往前走了两步,对面那人也跟着上前,“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磨磨唧唧。”
说着,两人身后被两只猫分别推搡了一下,彼此抱在了一起。
弯弯和毛以白已经重新攀爬到一棵树上,坐着看好事一般。
“定。”
乌云月头没回,手指略微施法,毛以白和弯弯便定在树干上,慢慢合了眼睛,呼噜起来。
“哈,卿卿,没想到,我们见面这天,头发都白了。”
“师父,满头白发,你依旧好看。”
“卿卿也是如此,就算你眼角有了纹路,在我眼里,还是好看的。”
“啊,我眼角起皱了吗,师父,不能够吧。”
秦素惊慌失措,赶紧往河边跑,“阿嚏,这杨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容易打喷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