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相请自重。”
秦素忽的睁开眼睛,身子也跟着坐直,从未有过的疏离隔阂,在此时,宿玉仿佛不认识这个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正警惕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情感,尽管他们曾经热烈相爱。
“卿卿,你......”
“宿相,你若是不想要颈上人头,大可以再叫一句卿卿,我是大秦新皇,秦素。”
秦素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宿玉,一夜之间,一个人怎么能变得如此彻底,就算是浴火的凤凰,也还有烧焦毛的沮丧。
秦素身穿金色华服,额间点了一朵凤尾花,眉尾挑起,她本就生的好看,宫人笔下的她,仿佛更添美艳之色,与往常的素净再无瓜葛。
丹唇微启,皓齿灵动,秦素转眸之间,宿玉只觉得满屋芬芳,鼻底生香,不觉间便沉醉其中。
“宿相,五更早朝,由你宣读圣旨,将我扶到皇位之上。”
秦素从袖中掏出黄卷,慎重的递到宿玉手中,用力一压,头已凑了过去。
“宿相,朕的性命,就全权交托给你了。”
宿玉还在茫然之中,秦素已经转身,余音淼淼,分不清是现实,还是一场梦境,唯有鼻间的清香,提醒着他,是真的。
曾经的苏卿卿,一夜之间,成了大秦的主宰。
寝殿空无一人,秦素遣散了所有侍候的宫女,只为等那个人自己现身。
可她坐了很久,那人却迟迟不愿露面,等到心都冷了,茶水都凉透了,檀香燃尽,秦素起身。
对着偌大的寝殿自言自语,“师父,事到如今,你还不出来吗?”
从小到大,乌云月是个什么味道,苏卿卿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早就来了,或许,一直都在,只是不愿现身而已。
“成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师父,如果当今世上,还有谁能称我卿卿,我情愿只有你一人,师父,我爱你,我要你的眼中只有我,再无他人,师父,你出来!”
最后一声,几乎是从喉间冲破层层阻碍发出的,洪亮悠远。
“你何苦如此。”
音落,人在前。
乌云月的道袍很白,就像那惨淡的脸一样,墨绿簪子将万千黑丝拢起,他似乎清瘦了许多,也更有仙姿玉骨了。
秦素捂着嘴唇,两个人站的很近,明明这般近,可她却不敢动弹半步,她怕稍稍一动,乌云月便会往后飘得更远。
她已经看见他的脚离地三分了,他修成了。
事到如今,秦素骗不了自己,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嗓子忽然间剧烈颤抖起来,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她踉跄了两步,果然,乌云月不着痕迹的往后飘了一些。
“皇上,贫道作为你曾经的师父,必将以此生希望,保皇上千秋永盛,国泰民安。”
“我是苏卿卿,师父,我是苏卿卿,所有人都可以叫我皇上,你不可以,师父,我爱你,你懂不懂啊,我不想你成仙,不想你离开,不想你永生,师父,留下来,为我留下来。”
几乎哀求,秦素仓皇间往前奔跑了几步,一把拽住乌云月的袖子,抬脸对向他那张清冷寡淡的脸。
双手忽然从下往上,紧紧托着乌云月的脸颊,嘴唇凑了过去,乌云月闭了眼睛。
泪是咸的,也是苦的,乌云月的眼睛里有她,只是他不愿睁开罢了。
秦素拉下他的脖颈,嘴唇挪到他耳边,舔舐了一下,带着怂恿,带着蛊惑一般。
“师父,看着我。”
饶是内心坚定,只要事关苏卿卿,乌云月都逃不开妥协,闭得越紧,心便越疼。
“师父,我爱你,爱你许多年了。”
秦素把头靠在他胸口,听他起伏不定的心跳,犹豫不决的呼吸,她揪着他的衣领,似乎用尽平生最后的尊严和努力。
“卿卿,师父对不起你。”
终究睁开了眼睛,乌云月的眸子如同深潭一般清亮,只一眼,秦素便吻了上去,她知道,师父放不开她,就算成仙,他也走不了的。
身体忽然间僵住,秦素的手维持原有的姿态,可是却半分移动不了。
她看着那个人将乌云月用拂尘引到自己身前,同样的道袍,那人面色愠怒,剑眉冷对,双眼好似盛了万千怒火,即将喷发。
秦素不解,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所在喉间,任凭她急的快哭了,还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妖女,月儿怎会为了你留下,你问问他,会不会为了你留下。”
元平道人的手指修长,左手抚上乌云月的肩膀,那姿势让秦素看了泛起恶心。
“觉得受不了吗,秦素,若我告诉你,我跟月儿,早就有了肌肤......”
“别说了!”
乌云月神色仓皇,满目紧张,他看着苏卿卿,他怕此时她的眼里出现鄙夷,不屑,恶心,愤怒,他怕她嫌弃这个爱了许久的师父。
最后他终于自己没能承受得住,往前走了几步,在苏卿卿面前停住,刚欲伸手,却见她闭了眼,心痛到了极点。
乌云月脸上的笑意凝住,仓皇,颓败。
苏卿卿嘴角忽然流出血珠,她睁开眼睛,里面的坚韧决绝让乌云月狂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像疯了一样,可他看见苏卿卿这个样子,好似所有的伤痛都不足为道。
“普天之下,无论师父曾经如何,我只爱他,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