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宿玉没再开口,只是神思忧虑。
“于林甫说,孩子有消亡之兆。”
此言一出,苏卿卿倒吸了口气,天道轮回,却没想到孩子跟着遭了罪。她憎恨沈君,恨她轻飘飘一个手指不动,便能置人于死地,求生不能,恨她如此歹毒,想出何等羞辱人的方式来让她对活着活下去丧失动力。
可是,她没想到,所有的一切因果,皆有循环。
“可有法子?”
苏卿卿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撤身子,宿玉的手便无处可依,垂了下来。
“于林甫说,他无计可施。”
“哦。”
苏卿卿低头,想着宿玉话没说完,便再等等,果然,宿玉偷偷看了看她的神情,接着说道。
“钦天监曾经有言,天象有异,不利东宫。”
“东宫?”
东宫无子,哪来的不利,皇后至今无所出,秦楚流连花丛不沾身,自然也没有子嗣这回事。
那么,便是有心之人多加揣测了。
这其中就有沈相和宿玉,心怀叵测,自然害怕钦天监这一番话对其不利。
在他们眼里,东宫如在囊中,既然秦楚无所出,难道所指是沈君腹中之子,而他宿玉,将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帝不成?
想到这,苏卿卿忍不住多看了宿玉几眼,他贵气天成,浑然一身,若说有帝王将相之色,也并非不可能。朝堂上,沈相一手遮天,他们如今的权势,早已经不是秦楚所能压制的,下一步,难免心生他念,取而代之。
大秦的国号,恐要改了。
“如何破解?”
既然钦天监卜出这一卦,自然凡事都有克制,沈君这样一个贵人,也会有不少可牺牲的替她铺路。
“有是有,不过荒唐。”
宿玉沉吟片刻,心里五味杂陈,翻天覆地的搅弄,眼神却不自觉避开了苏卿卿。
“与我有关?”
苏卿卿直中要害,心里半分犹豫都没,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怕的了,若是还有什么人让她忌惮,除了乌云月,再无旁人。
“你怎知?”宿玉回身,想要抱她,苏卿卿闭了眼,心一横,“师兄,若以我身可救沈君之子,我愿一试。”
她心内冷哼,真实意图,自然不是为了沈君,可是为了离开尚府,她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唯一的筹码,赌的是宿玉心内对自己留有的余情而已。
若输了,便是彻头彻底看错了人。
自己跟宿玉十几年的师兄妹情分,比不过他为了未出生的孩子,放手一搏。
“卿卿,我不会让你去做的。”
宿玉叹了口气,知道如果苏卿卿去了,定然没有命活着回来,可是若她不去,那万分之一孩子生还的机会都没了,沈相不会允许,沈君更不会罢休。
如此,在他羽翼未丰满之时,便要与沈相有一场势均力敌的分割,这与形势来说,并不是最好的机会。
与秦楚暗中详谈了几次,虽然目的不同,暂时的敌人却是相似的。
宿玉计划很周密,想借秦楚之手,扳倒沈相,然后在秦楚未来得及喘息之际,趁机讨伐,最终的王者,一定会是他。
“师兄,我愿意如此,也全非为了沈君,为了你的孩子,我姑且试一试又如何,我相信,你定然会护我周全的,是与不是?”
苏卿卿的苦肉计头一次用,宿玉却是实实在在当真了。
她何曾对自己低头服过软,性子刚烈,是非分明,如今却肯为了自己的孩子,拿自己去试,且不说这一去是要她的命,就算伤她分毫,现下宿玉都是不肯的。
从前她跟秦楚胡闹,跳了崖,那些日子自己心里如何难受不说,就连随她去了的心思都有了。
现在她好好的在自己身旁,如何又能为了沈君,为了那个不曾蒙面的孩子,赌上她的性命。
看他这番神情,苏卿卿心底便大体有了数,果然有人窜托,还是想要以自己之命来换取孩子生还的一线生机。
此人用心歹毒,步步杀机,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给自己一丝喘息机会。
除了沈君,她再也想不到另外的人了。
“卿卿,我宿玉无能,至今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做我的妻子,但我保证,无人敢伤你,任何人都不能。”
宿玉心内惊怵,对苏卿卿的愧疚之意更甚,为他之前的动摇,也为苏卿卿这番话感到卑微,曾几何时,那份单纯美好的欢喜,好似又回来了。
苏卿卿闭了眼,她怕宿玉看见自己眼里的算计,也怕一个不小心,将心底那股恨意倾泻而出,全盘皆毁。
她只不过剩下一个念头了,找机会,寻了乌云月,远离京城是非,回到茅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这样的念头支撑她每日吃好喝好,保存体力。
就算当面质问,她也要先带着乌云月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