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处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在找人。
“不必看了,乌云月不在,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宿玉吹了勺子里的汤,往她嘴边递过去,“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没人敢拦你。”
苏卿卿偏过脸去,却伸手接过来药碗,一仰脖,瞬间喝光。
接着便躺下,盖了被子,不再言语。
她脑中转的飞快,从被人下药,到受人欺凌,再到后来那尖嘴猴腮被踹到地上,那个人过来的时候,明明就是乌云月的身影。
可是宿玉说,他从未出现过。
可是,如果乌云月真的在场,又怎么会抛下她,没有守在身旁。
所以,现在的苏卿卿,宁可相信宿玉说的,乌云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也不知情。
这样想着,心里总能舒服一些。
一道闪电间,她似乎看见乌云月的脸在她面前出现,伸出手去,却发现除了冷到骨头里的寒气,什么都没有,都是幻象。
在尚府养了半个月之久,苏卿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是向来寡言的宿玉,好似变了一个人,忽然就话多起来。
尤其是下了朝,便哪都不去,先过去找苏卿卿说半天的话,然后不管她愿不愿意,喝完药膳,还要陪她一起用饭。
下人们自然是喜欢这样的尚大人,人本风流,话多之后,更有了烟火气,府里也变得热闹起来。
这日,管家按照宿玉的安排,在后院亭子里摆了一池的荷花灯,又在树上,廊柱上挂满了各色形状的灯笼,蒲草被除净,管家虽然觉得可惜,可是尚大人的吩咐,他又怎敢提出半分异议。
忍着痛,终究是找人拔了个干干净净。
当初种下那一片蒲草,就是为了来取悦这位姑娘,如今眼不见心不烦,竟也是为了这一位,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管家放完第一百盏荷花灯,又指挥另外几个小厮去移了十几个盆景过去点缀。
亭子上头装饰了彩缎,下头垂了几条轻纱,看上去颇有柔美朦胧之感。
不逢年过节的,府里还闹这么一出,为搏美人一笑,尚大人可是煞费苦心。
从前夫人在的时候,也没见他花这么多心思,哪天都是冷冰冰的,好似谁欠了钱没还,忧思不解。
说这夫妻二人,也都是沉得住气的,沈君有孕在身,竟然能够容忍一个陌生女子占据府里女主人地位这么久,却没回来声讨,从前府里调过去伺候的丫鬟,这些日子陆续被打发回来。
明面上说,丞相府里人口太多,反倒照顾不好夫人,实际做的什么打算,都不知道。
回来的人说了,夫人吃得好,睡得好,没事赏赏花,跟着丞相夫人一起凑热闹,好些个名门闺秀串门,整日里不得空,故而推迟了好几次回尚府的日子。
还有丫鬟说了,沈君的肚子,前面看带着尖,后头看,身形窈窕,竟还似少女一般,约莫着这一胎是个男孩,生下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苏卿卿的嗓子一直未能恢复,她也渐渐适应了不说话,只是突然间另外的人话多起来,听着却也烦躁。
尤其是那个根本不想看见的人,她躺在床上,想着这人还不识趣赶紧离开,自己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那人好像在笑。
“卿卿,你若想装睡,就得多练练,每次都坚持不过半个时辰,怎能让人不察觉。”
又见被识破,苏卿卿连忙睁开眼睛,她枕边有面纱,原是宿玉怕她在意脸面,找人做的几块,想不开的时候,带上面纱出去走走。
可是面纱一直放在那里,苏卿卿却是碰也不碰。
她穿上鞋子,提起笔写道。
“我身子已无大碍,何时可走?”
遂侧过脸看向宿玉,他是答应了的,起初是为了哄她吃药。
宿玉定了定神,“不急,总要好利索才是。”
“怎么算好利索。”
苏卿卿的字还是当年跟乌云月画符咒的时候学的,只是会写,并不好看多少。
“等你能说话了,我就放你离开。”
苏卿卿放下笔,点点头。
“卿卿,今日是月圆之夜,我带你去后院走走。”
他热情极高,苏卿卿没有拂他的意,走到前头,刚要出门,宿玉却将她拉了回来。
苏卿卿不解,之间宿玉从屏风上取了披风,给她戴上绒帽,又系好带子,这才允她出了门。
宿玉的打算总是对的,刚一露头,一阵凉风吹来,激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伸手将帽子紧了紧,低着头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