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北京城,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烧焦的气味,久久不曾散去。
已经伤愈的同善,站在圆明园的断垣残壁下,伸手去触摸大水法围墙上依稀可见的石刻花纹,痛心疾首地喊道:\"万园之园,毁于一旦啊!\"
志端和文馨环顾四周,不胜唏嘘。
文馨:\"洋人叫它夏宫,说这座园子的大水法可以和他们的凡尔赛宫齐名。\"
志端喟然长叹:\"乾隆爷下江南带回多少奇珍异宝藏于园中,可现在却……\"
同善问志端道:\"今天,是不是就要签约了?\"
\"恩,我舅舅奉命去和额尔金谈判,已经答应了割让九龙。\"
换约的刹那,奕的心凉到了骨子里,这一晚,注定长夜无眠,这一天,注定被载入史册。凄冷的月光下,他独自漫步在鉴园的湖边,心情无比沉重。
文馨轻轻走了过去,替父亲披上衣服:\"宵来风露,最欺痛骨。阿玛的关节不好,得多带件衣服在身边。\"
奕把文馨揽入怀中,哽咽道:\"文馨,阿玛……好心痛啊。香港已经签了一百年,现在又增加了九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几百年之后,世人将如何看待我们?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不!阿玛,香港,九龙,我们会拿回来,一定会的,不管多少年,洋人都改变不了他们利用武力,强取豪夺的事实。阿玛没有错,错在生不逢时!大清没有错,错在闭关锁国,让洋人在几十年间便超越我们,让我们望尘莫及,便只有任人宰割!\"
奕望着女儿,摇头叹息:\"难得你一个女儿家,能有如此见地。可惜那些朝中元老,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知偷安旦夕,终于自蹈祸机。\"
文馨孺慕依依地靠在奕的肩头:\"殷优启圣,多难兴邦。只要我们牢牢记住今天,记住这血的教训,终有一日,我们要讨还这笔血债!\"
奕苦笑摇头:\"说得容易,军队呢?武器呢?我们比人家落后了至少一百年,可皇上,大概……还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以为是万国来朝的九重天子!\"
所谓的九重天子并没有在丧权辱国的悲痛中沉浸太久,显然,他是一个容易遗忘的逃亡天子,于承德行在,他更是一个自得其乐的\"太平天子\"。
围场中的咸丰一骑绝尘,将载垣和端华远远甩在身后。
端华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身后信马由缰,百无聊赖的符珍喊道:\"蘑菇什么?还不快跟上!\"
符珍很不情愿地策马扬鞭,两腿一紧,直奔咸丰而去。
咸丰瞄准一只兔子,张弓引箭的当口,却见一个白衣少妇突然冲了出来,奋不顾身地扑向了那只兔子。咸丰一惊,迅速收弓,拉紧缰绳。御马在离少妇一箭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咸丰心有余悸,少妇却不慌不忙。
符珍赶到,见有生人,立即拔刀:\"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入围场?\"
咸丰摆手,示意符珍禁声,纵身下马,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
少妇缓缓抬头,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勾魂摄魄,目光交接的瞬间,咸丰大吃一惊:\"常嫔?\"
此时,端华和载垣等人已经赶了过来,端华下马,煞有介事地介绍道:\"她不是常嫔,她姓曹,与她定了娃娃亲的男人刚拜了堂就死了,十二岁守寡,人送外号\'曹寡妇\'。\"
载垣低声补充道:\"其实,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符珍有些厌恶地看了载垣一眼。
咸丰仔细观察着曹寡妇,面若桃花,肌肤胜雪,顾盼之间,妩媚生姿。他不住点头道:\"仔细一瞧,是比常嫔年长,你多大?\"
\"奴才曹氏,给万岁爷请安,奴才今年二十有八了。\"
咸丰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是吗?还真是风韵不输妙龄。\"
见咸丰目不转睛地盯着曹寡妇,端华便上前一步,趁机在咸丰耳畔低语:\"这里人多眼杂,奴才在外头寻了一处私宅,一应陈设,皆按上用布置,还望皇上笑纳。\"
咸丰哈哈大笑起来:\"好!是该出去透透气了!\"他走到曹寡妇身前,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自己的马鞍上,两人共乘一骑,如鸳鸯交颈,缱绻缠绵。旖旎馨香中,咸丰早已将三宫六院,祖宗家法抛诸脑后,端华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冲着载垣点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