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惠嫣然一笑，把文馨带进寝殿，拿出一个包袱解开，文馨一眼认出是同善穿的那件比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崇惠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是找个机会亲手交给他还是让玉乔替我送去，再……再捎带个什么？也不行，这样私相授受，宫里又人多嘴杂，要是被发现了……文馨，我的心好乱哦，你快帮我拿个主意吧。\"

\"这是大事，我不敢乱出主意。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当然，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他叫同善，是肃顺最小的儿子，虽说是养子，可我不在乎。我唯一担心的，是懿贵妃会向皇阿玛吹枕头风。\"

文馨脸一红：\"看你，这样的话岂是我们女儿家可以说的？\"

崇惠被她这么一说，也羞红了脸：\"本来就是嘛，你知道吗？肃顺一直向皇阿玛进言，说懿贵妃干政，于礼不合，好像前段日子还为了顺天科考两人红过脸，你说，她能眼睁睁看着肃顺独大吗？\"

\"既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

崇惠心有不甘地：\"都说事在人为，也许皇阿玛疼我，也许……他也对我……\"

文馨有些同情地望着崇惠：\"那……你就该速战速决，问明了他的心事，也好再做打算。\"

崇惠梨涡浅笑，露出碎贝似的牙齿：\"恩！汉人有句词，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这次啊，我偏就要赶一赶！\"说得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文馨望着这样爽朗无邪的崇惠，心中酸涩无比。比起崇惠这样的庶出公主，其实，身为王府格格，倒还多了一份自在，一份快活。如今，崇惠乏味寂寞，一潭死水般的宫廷生活刚现起一丝微澜，自己却要做这了结她希望的人，一起了结的，也许还有多年的姐妹之情。文馨转过脸去，透过半开的窗户极目远眺，眼中却似升起一层轻烟薄雾，叫人看不清，望不明。

符珍在府邸静候同善，他刚一脚踏进二门，便被小厮请至书房叙话。

符珍确认了情况后，像先知一样说道：\"我说吧，我就说吧，这位荣安公主脾气怪地很。所谓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那天你是在储秀宫门口，看她楚楚可怜，便生恻隐之心。殊不知她平日的脾气就是皇上也拿她没办法，你看，你也处不惯吧。\"

\"倒……不是这么说。\"同善面露难色，总觉得不该连累荣安公主的名声，但文馨临走前曾透露，崇惠并不喜欢符珍，也只好将错就错，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淹了下去。

\"好，这样我就拿定主意了。\"

\"什么主意？\"

\"当然进宫谢绝皇上的好意。\"

同善立即制止：\"不，这件事你别自己去，大公主反正也不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我……\"

\"你今天表现得很明显？很讨人嫌吗？\"符珍握拳，用力一拍同善的胸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负所望！干得漂亮！不过，没有触怒她吧？没有讨厌到要砍头抄家的地步吧？\"

同善忍不住讥笑：\"就是要砍头抄家，也悔之晚矣！\"

符珍笑起来就是个顽劣的大男孩：\"同善，谢谢你，你视我如兄弟，我必待你如手足，我符珍，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不过是投桃报李，东交民巷的事，我都没跟你算，你还说这话！\"同善笑道，\"话说回来，大公主你都不要，又想找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符珍此生，必要得一个和我心有灵犀，相看两不厌的女子。\"

同善细细地品味着他的话，相看两不厌，不就是此刻的这份心境吗？文馨，只怕不能守着你，望着你，又如何会厌恶你？同善不知不觉掏出那方丝帕，又偷偷地藏回袖中。

文馨盈盈而立，站在穿衣镜前凝视着自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意送了一盏燕窝进来，默默放下便转身要走，文馨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如意：\"格格有吩咐？\"

文馨走到如意面前：\"今天，你都看见了？\"

如意点点头。

文馨害羞地问：\"你不拦，也不问吗？\"

\"知道拦不住，所以便不问。\"

文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凝重：\"我知道，前路迷茫，困难重重，可我心底老有个声音在喊自己，鼓励我自己。我发现我已经管不住自己了，如意，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意轻叹了一声：\"听老人们说，人这辈子最难过的关，就是个情字。这些天，奴才眼瞧着格格一圈圈地瘦下去，又看见格格今儿高兴的模样，奴才这才明白，什么叫\'情关\'。可是，格格总要有个计较，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呢？\"

\"总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