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寿恩公主府的角门外，如意与志端一道出来，匆匆上了车，志端一看车里坐着文馨和乌兰，先是一惊，立即明白过来。他坐了下来说道：\"也亏你们仔细，找了这么辆破马车掩人耳目。\"

文馨：\"表哥……\"

话音未落，志端用手挡着文馨道：\"不用说了，我猜你也是为他而来。\"

文馨哽咽道：\"表哥，阿玛不肯帮我，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来求你。\"

志端避开她的视线：\"同善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听说皇上看了额尔金的照会，气得差点掀桌子。\"

文馨转念一想：\"满城风雨也有满城风雨的好处。\"

\"恩？\"

文馨一字一句：\"罚不责众。\"

志端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如意不解地：\"志端少爷和大格格在打哑谜吗？\"

志端刚要下车，突然回头说道：\"文馨，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救同善，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文馨疑惑地望着他，志端的目光像是在恳求：\"不再见他。\"

众人一愣，相顾失色，乌兰尤为在意地偷瞄了志端一眼。

志端：\"文馨，从你阿玛不肯施以援手就能看出，他和肃顺之间的矛盾有多深，我真的担心，如果有那么一天……\"

\"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但我必须说。与其一生长痛，不如现在短痛。我不愿眼睁睁看你步步深陷，才好言相劝。\"

文馨绞着手里的帕子，迟疑不定地问道：\"非要这样吗？\"

志端语重心长地：\"唯有这样，既是救他，也是救你。否则，若只救他，便是害你。\"

文馨垂眼沉思，细长卷翘的睫毛变得湿漉漉，她缓缓抬头，眸中寒光闪烁：\"如果……如果这是救他的唯一条件，那我……答应表哥。\"

东郊民巷，英国使馆前，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挥舞着\"抵御外侮\"的旗子齐声高喊：\"抵御外侮，还我同胞！抵御外侮，还我同胞！\"

杰克逊怒气冲冲地走出使馆，对着众人大喝一声：\"够了！里面没有你们的同胞，只有野蛮的罪犯！\"

一个背着手的年轻人大手一挥，众人立即噤声。他徐徐抬起头来，露出意气风发的面孔，字字顿挫：\"阁下一口否认，可知道被你当街抓走的那人来历！他是我国协办大学士肃顺的儿子，是我们八旗的宗室子弟！\"

杰克逊：\"那又怎么样？\"

符珍猛然回头，高声对着众人说道：\"各位，我们的同胞就是被这个英国人抓走的，他自称是公使额尔金的侄子，而他抓人的理由居然是\'他就是理由\'！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就是要自称是文明之邦的英吉利给我们一个交代！\"

民众群情激昂：\"交代！交代！交代！放人！放人！放人！\"

杰克逊突然拔枪，对准符珍的太阳穴：\"你是什么人，竟敢聚众闹事？\"

符珍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一等雄勇公，瓜尔佳符珍，请阁下指教。\"

杰克逊听不太懂，只觉得来头不小：\"你，不怕我打死你吗？\"

符珍冷笑一声：\"我的先祖是跟随□□皇帝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的五大臣之一费英东，当年先祖鞍前马后，凭的就是一个勇字。今天，你只要敢碰我一下，我符珍和我身边的这群爱国之士就不惜血溅当场，用我们的血染红整个英国大使馆，让你的罪行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你们的恶行将难逃国际舆论的口诛笔伐！\"

杰克逊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本想拿枪只是吓一吓对方，没想到符珍如此强硬，现在反而进退两难。他的手有些发抖，硬着头皮默默扣动扳机。

远处的巷子里，一只纤纤玉手掀起车帘一角，文馨透过人群，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几乎停止的刹那，一个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走出使馆，拍了拍杰克逊的肩膀，用英语对他说了些什么。杰克逊懊恼地瞪了符珍一眼。中年男子正是赫赫有名的英国公使额尔金。他的中文比杰克逊娴熟很多：\"一切都是误会一场，你们不用再示威了，我们需要安静的办公环境。\"

符珍：\"见不到人，我们是不会走的。\"

话音刚落，同善跌跌撞撞走了出来，符珍赶紧上前问道：\"你怎么样？他们对你用刑了？\"

\"没事，都是皮外伤。\"

符珍对着额尔金看了看，说道：\"公使阁下，还没定罪，就先用刑，这就是你们英吉利的法律吗？\"

额尔金一脸盛气凌人：\"他当众殴打我们使馆的工作人员，能放他走已经给足了你们大清朝皇帝面子。\"

符珍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根据国际惯例，这件纠纷发生在我国境内，你们无权扣人。换句话说，我国不予追究，才是给贵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