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的天气总是像费解的谜题一般从不给人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夏的燥热和秋的寒凉像是两个在打架的小孩,谁胜了就可以骄傲地出来露个脸,然后对着判断错的人们来一个肆意地大笑。
山间的小路上,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正在不疾不徐地走着。少年左肩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右手上紧紧地握着一把和他身材较为相配的短剑。看他的装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的短靴却磨损得过于严重,粘在靴子边缘的泥巴像是在告诉人们他已经跋山涉水好几天了。
他应该就是那个被天气嘲笑的人,因为在这阵阵的秋风中,他那张清秀的脸颊两侧已经凸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手臂上也没有例外。他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衣服的单薄,却没有要停下脚步打开包袱添件衣服的意思,而是拢了拢前襟继续前行。渐渐的寒风开始不那么友善,少年的身体被它吹得有些瑟瑟地颤抖,于是他迈开脚步在山路间奔跑起来,企图以此来御寒并温暖身子。他边跑边在心里估摸:再有不到半日就会到石城了吧......
这是林致第一次来到石城。他此前的人生就只在两个地方度过,一个是他从小出生和长大的地方——那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另一个就是他后来学武的地方——江南剑派所在的寒山。
林致看着城里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和如游鱼般穿梭拥挤的人群觉得新鲜极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万花筒,哪哪都想瞧一瞧,处处都想摸一摸。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跑下山的自己还留着一身臭汗,也忘记了自己的五脏庙半天都没有祭过东西了。
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探头探脑地朝着人群最多的耍猴摊前挤,指望着能瞧上个热闹。他一边挤一边说:“诶,让让,让让,让我瞧瞧,让我瞧瞧......”但这话并不管用。而且他比较瘦弱,怎么也没办法撼动挡在他前面像两块石碑一样的大汉的站姿,只能一边听着里面耍猴人的戏词和小猴子的叫声一边再向前挪挪。他又试着往上跳跳,企图看一眼小猴子的逗趣模样。没奈何站在他后面的中年人却按住他肩膀制止了他还顺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只好讪讪地挤出了人群。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几哇乱叫半天了。林致对着自己肚子说:“不要叫了,马上就祭你!”说完他四周张望了一下,看见不远处正有一处面摊,摊前的两口大锅正冒着热气,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他径直走了过去,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
“少侠,来点什么?”面摊的老板热情地询问。
“老板,来碗阳春面吧!”林致说着就自然地把身上的包袱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那柄短剑却习惯性的放在了左手边。
不一会老板端着面上来了,林致从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几枚铜钱付了面钱。他闻着那碗面的老卤香气,觉得此时的面在他眼里已经比烤羊腿还要诱人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把这碗面从他眼前端走,他一定会冲上去咬他。当然他也不会再顾及烫不烫,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他才吃了两口,就被一个从他身旁路过的人撞了一下,他嚼断口中的面抬起头看着那人,刚想和他理论两句,就通过余光看到另一个人影快速地顺走了他的包袱。他还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去制止,只来得及大声地喊:“诶......”
当他明白过来时,那贼已经跑得有点远了,他不由分说地推开撞他的人,拿起剑就追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喊:“抓贼啊,抓贼啊,快帮我抓住他......前面的小贼你站住!你还我包袱!”
街面上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却没有人去理会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更没有人给他让道,最多的也不过是丢给林致几个同情而冷漠的目光。
那小贼一溜烟跑得很远。林致边跑边喊还要挤过各种人缝,此时他对这街市再没有刚来时的好感和好奇了,人们的冷漠让他觉得十分无力与沮丧。他这才体会到他娘以前和他说的:出门万事难,不帮你是本分,帮你是情分。
追着追着,林致发现,居然都已经跑出了城了,前面那个小贼跑的方向越来越偏。他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已经嘶哑,两条腿累到不行。但也不能不追,因为自己仅有的一些碎银子和衣服都在包袱里,要是没能拿回包袱,那自己不是饿死就得冻死。他把那小贼在心中来回翻滚地骂了千万遍。
等到一直追到了一处山脚下,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林致不知该怎么走了,他也实在没有力气了,先前吃的两口面早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此时的他心里又急又气,把剑鞘插在泥里,右手杵在剑柄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着两条不知该如何走的岔路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啊......”想要用咒骂的方式除去心中的焦急与愤怒。
一时间他觉得一股莫名的气血涌上了头,有些晕眩,天地也跟着旋转了起来,眼前一黑就气急攻心地昏了过去。</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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