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饼站立在原地许久,看着李小面和李良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他感觉自己有些愣,脑海里总是李小面那张小嘴,一张一合,霹雳啪啦说个不停,最后还委屈兮兮地在自己面前噘嘴。
好像还挺可爱的。
胡二饼也弄不懂为什么。
想了半天,他想起今天进城来的任务,是要去谢府找四弟胡四万的。
胡四万跟着谢家一个铺面掌柜当学徒,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如今也住在谢府的下人房里,以前来找过两次,在谢府西边开了一个小门,那里通常是进出下人的,每次胡二饼来找胡四万,都是在那里碰面。
那小门外面是一条小巷,十分清净,离热闹的集市隔着老远的距离,通常不会有人注意到那里。
胡二饼跟胡四万说话也不担心被人偷听,这会儿他敲了谢府那间小门,开口的是个小童,约莫十岁上下,也是跟胡四万一起当学徒的,名叫进财。
名字是个吉利名字,平日里机灵鬼怪,非常会讨人欢心。
他开了门,见到是胡二饼,连忙道:“二饼哥,你来的正是时候,四万哥今天轮休呢。”
“轮休他怎么不回家?”胡二饼疑惑地问了一句。
进财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是大小姐要成亲了,府里忙碌得很,掌柜的不让他回去,轮休今天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得空,万一紧急缺人手,还得叫四万哥回来不是?”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我去叫四万哥了,二饼哥你等着。”
小童掩了门,赶紧跑了进去,不一会儿胡四万就出来了。
他不过才十五岁,不会掩饰情绪,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胡二饼立马问了,“你在谢府过得不顺心?怎么哭了?”
胡四万连忙侧过脸,“没有,二哥你看错了。”
胡二饼捏着胡四万的肩膀,将他的脸扭过来,“别骗你二哥,你打小跟着二哥屁股后面长大,你心里想什么二哥还不清楚,是不是在谢府吃亏了?是不是你那掌柜师傅欺负你了?”
胡四万摇摇头,“没有。”
“那你跟二哥说老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二哥不放心。”胡二饼非要问个清楚。
胡四万不耐烦地推开胡二饼的手,“二哥,你别问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娘让你来要工钱了?”
胡二饼点点头,“你那点工钱顶不上什么用,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娘说帮你攒起来娶媳妇儿。”
胡四万不信,“娘抠门死了,哪里会替我娶媳妇儿?连二哥你都没着落呢,怎么会轮得上我?还不是补贴给大哥、三哥了,前几天三哥还来找我要钱,我已经给他一回了,现下手里没有余钱,你回去直接跟娘说吧。”
胡二饼道:“没有便罢了,二哥不逼你,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三天后二哥就成亲了,你能回来吗?”
“二哥你要成亲了?”胡四万眼里透出惊喜,“当真?是哪家的姐儿?”
“不是姐儿。”胡二饼说出这四个字,胡四万那眼里的光亮一下子就熄灭了,“我便知道,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的!”
“其实……男妻也不错了。”胡二饼艰难地安慰,不知怎么想起了李小面那双灵动的眼睛,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嘴。
胡四万又失落又气愤道:“我不想娶男妻,更害怕被爹娘当男妻嫁出去,我喜欢姐儿,不想跟男人过一辈子。”
胡二饼叹了口气,“可日子总得过不是?”
胡四万听到这样的话,整个人心如死灰,“二哥,娘根本没给你准备彩礼钱,要不然你也不会等这么久才说亲,你那钱是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吧?”
胡二饼点头承认了,“李家彩礼钱要得高,要了整整四两银子,我的积蓄都差不多给出去了,但……”
想起李小面的话,终究是再次叹了口气。
胡四万也听出了其中意思,“怎么,亲事还有变故?”
胡二饼道:“那李家的小哥是个读书人,要不是到了穷困境地,恐怕不愿意结这门亲,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胡四万道:“别说一个读书人,就是我,也不愿意跟男人结亲,他有那么好的前程,要是跟了二哥你,岂不是前程尽毁?你看看三哥,屡试屡败,不也还想一着中第飞黄腾达?爹娘都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把家里的银子都攒起来给他花,他要是认真读书倒也罢了,偏偏还在学堂跟人攀比起来,衣裳要穿好的,笔墨要用好的,纸张要用好的,那可不是大把大把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