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离石头镇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富裕点儿的人家会养头牛,农忙的时候耕地,农闲的时候套上板车代步或者拉货。
李秀才家一穷二白,连买药吃饭都得靠胡家给的彩礼钱,李小面兄妹俩只能靠双腿一步一步走到镇上去。
李良便不说了,李小面身体虚弱,走了没多久就没力气,幸好有李良搀扶着。
“小面,你这身子,即便嫁到胡家去,又怎么受得住?”李良担忧极了。
李小面笑了笑,“哥,你就放心吧,我好着呢。”
李良哪里肯信,这样子怎么能算好?
他眉心皱成了一个结,“那胡家要娶男妻,定然是家中农活太过繁重,你一个女孩子,且不说瞒不过身份,就算他们留下了你,又如何应付得了?”
李小面其实心里也没多大把握,她现在只能确定不能留下李秀才家里了,否则那个黑心爹一准把自己卖了。
至于胡家那边,还得细细琢磨。
倘若那边也情况堪忧,那自己只能一个人想法子养活自己,这世道总不至于真饿死人吧?
正这么想着,兄妹俩就走到了石头镇,石头镇的门口立着一个牌坊,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染了朱砂,但年代久远后就开始脱落了。
那牌坊底下的石墩旁,瘫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过往的人有驻足的,围成了一个三三俩俩的圈。
李小面也看热闹似的凑了过去,见那个乞丐坐在那儿,垂着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心里就觉得怪异。
连忙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旁边是个大娘,手里提这个篮子,“小姑娘,你没见过死人啊?还能怎么了,死了呗!”
“怎么会?”李小面脱口而出。
大娘叹了口气,“这年头,死人是最常见的事了,穷苦人家什么时候吃饱过?你看看,咱们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跟个梅菜干子似的,这还是家里有屋有地的!那乞丐什么都没有,连种粮食都没有一把锄头,除了好心人施舍口饭吃,还能有什么法子?唉,可怜啊!这人听说是从边关过来的,得有一个多月了吧,前两天就蹲在这牌坊底下,今儿一早上就……成了这个样子!没法子啊没法子!”
那大娘唉声叹气地走远了,像是见惯了这些场景,也没心思细看什么。
李小面才想过总不至于饿死人,转眼就碰到了一个,心头百感交集,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们兄妹俩先是按照李秦氏的吩咐,去了布店扯了一块红布做嫁衣,然后又去了保安堂,那坐堂的大夫姓刘,眼瞅着兄妹俩过来,就先打了招呼。
“学良,你爹近日如何了?没见过来抓药,是身子好些了吧?”刘大夫问的是李良。
李良苦笑道:“还是那个老样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位是我妹妹,小丫头前几天摔了脑袋,也是跟您这儿抓的药。”
李小面在李良的示意下坐在了刘大夫的对面,将手腕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一块布包上。
刘大夫端详了李小面片刻,“我记得,当初你跑来抓药,急得跟什么似的,还说连气息都没了,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李姑娘,看来并不算严重。”
说着就开始把脉,细细听脉之后,刘大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李姑娘身体康健,除了营养不良之外,也没什么大碍了。”
李良大喜,“刘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大夫笑道:“自然是真的,我都怀疑你当日来找我,说得那般严重是胡说八道,这姑娘压根儿就没那么厉害。”
李小面听了这个结果,心里也十分高兴,“那就多谢刘大夫了,我爹那病症你也清楚,不若帮忙开两副药,我们兄妹俩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