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难成,当初在训练之时他便画过无数,十张其中有一能成便已是侥幸,这还是在灵力用之不竭的前提之下,让他在此时自行摸索,保不准等到鬼面萝恢复了再次对他下手,他都画不出来一张能用的符箓。
更何况除了引灵符之外他还得画一张瞬移符。
事到如今再想也是无用,宋祁长舒了一口气,将香案香烛笔砚朱砂符纸等一并取出摆上,却在净身上犯了难。
这荒郊野岭的虽说除了他也没别人,可真要他毫不遮掩地就在这儿沐浴更衣,也未免羞耻太过。
画符之前须得净身净心,若不能做到这两点,成符极难。宋祁自认不是天资卓越之辈,没法效仿旁人一挥而就,因此不敢有投机取巧的想法,只能以引水符取了几盆水兜头浇下,也算是稍稍除去身上的污浊。
“天圆地方,祸胆中藏,今借阴火,照彻九方。”宋祁将白纸压在砚台下,默念一遍符咒记到心间,而后就拿起了笔。
所有器具皆已得神敕,又放在储物空间中,未曾接触任何不净之物,因而此时拿出来便能直接用。宋祁将画符的过程在脑中过了一遍,无非铺符纸蘸朱砂,口中念咒,手中掐诀,笔下则一气呵成。
可又哪里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若非受过无数训练,常人自是无法做到一心几用,所以即便这符咒简短好记,他还是在刚刚下笔的时候就画歪了一处,整张符纸就这么毁了去。
之后就是各种无法兼顾。
符咒倒还好,毕竟笔下所画的乃是符纹,不至于写成了口中念叨着的字,可左右两只手想要分工就没那么简单了。不是左手手诀的变换使右手出错,就是右手顺畅时左手忘记了动作,总之最后空白的符纸都耗费了三十余张,宋祁也瘫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天边晚霞已近,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鬼面萝都褪去了表面一层的焦黑,此时又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奇怪的是它们蠕动着似在警惕试探,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宋祁可不会以为鬼面萝是怕了自己,毕竟对于这种未开多少灵智的花草而言,纵使再怎么厉害,猎食对它而言也只是一种本能,它们或许会因为一时的危险稍稍退让,可一旦宋祁想走,它们必定拼死也要将人留下。
他却不能冒这个险。
稍稍休息一会儿,宋祁还是拖着疲惫僵直的身子站了起来,再提笔之时他却没有立即下手,而是闭上眼睛冥思,将符纸上的线条过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连时间流逝 都不在他的意识之中,他口中念咒,左手掐诀,右手弯弯绕绕极其顺畅,好似已经练过千百回,不必刻意,符法自成。
然而就在收尾之时,身边突然有陌生的气息接近,宋祁双目倏然睁开,符纹未满便因他一时的出神炸成碎屑。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好在动静虽大,却未曾伤人。然而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迎面对上的就是宋祁盛满怒意的目光。
晚霞早已退去,四周皆是嘈杂的虫鸣,与万籁俱寂压根就沾不上边,可宋祁那一眼看过来的时候,沈琉歌却只觉得耳边声音散尽,除却面前迫人的气息之外什么感知也无。
“你到这儿是找死来了?”好不容易就要画成的符箓功亏一篑,宋祁哪怕脾气再好,此时也绝对忍不住会生气。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大喜欢沈琉歌。
“沈兄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亦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赶紧过来打圆场,“应当是我的疏忽,师兄要怪就怪我吧。”
方才两人落地时正好是一前一后,亦卿因为没站稳的缘故在地上滚了两圈,离宋祁稍微远了一些。可沈琉歌却正好朝着宋祁的方向踉跄了两步,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即使自家小师弟已经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却还是紧盯着沈琉歌不放。
符纸是在他面前炸开的,他就算再不了解,也明白宋祁该为此事生气,于是心虚地轻咳一声,后道:“今日亦卿来找我,说是要拿回送我的东西,我见他面色凝重,怕他有危险,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跟过来了?”宋祁打断了他的话,“你一个纨绔的公子哥,人间疾苦尚且不懂,还想掺和到修士的事情之中,真要嫌命长我现在就能给你个了断,也免得之后被你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