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和姒小敏听得武琼花一说,显然都惊得呆了。阿黛尔甚觉不可思议,喃喃道:“待我长发及腰。我的天,这天地也太小了吧?居然隔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遇上了,居然还……看来这缘分果然是冥冥之中注定了,到来的时候,你赶都赶不走!”姒小敏垂着头,这小脸蛋儿红得发热,一颗心只是砰砰乱跳,整个人全然都是懵了。她当然也想不到,做梦都想不到,小时候的一句志言,如今居然成真,这要是说来谁都难以置信。阿黛尔又兴奋道:“这事真是匪夷所思,那武大哥你第一次遇到敏儿妹妹的时候,可有什么奇特感觉没有?比如很熟悉,比如心有灵犀!”
武琼花的心也跳了起来,这要说第一次遇到姒小敏是什么感觉,那简直无法说出来。姒小敏一出现就钻到他的被子里去了,而他第一下触碰到她的就是她那刚刚及好的温润如玉,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不过要真说起来,武琼花当时见到姒小敏,那时她还六七岁,这隔了差不多十余年,当日的小姑娘早已长成如花似玉,武琼花当然认不出来,也更不会想到。若非在娰小倩临死前说出来,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提起这件过往云烟之事。所以这世间之事的确是奇妙得令人怦然。
第二日天一亮,武琼花他们就早早起来,准备回往大宋。只是这路途遥远,当然还得购置马匹。本来武琼花可以召唤出骷髅马车,但他也不知道萧瑶和不通和尚他们在上京状况如何,自然不能随便召唤。
至于这买马之事就得由阿黛尔去做,她毕竟是本地人,哪里有马哪里没有马都清楚得很,因此不出个多时辰,她便牵了三匹马回来。不过以她之意,是准备买一辆马车的,这样长途跋涉坐着马车自然舒服些。只是这乡村野岭中根本没有马车卖,倒是那简易的驴车有得不少,阿黛尔自然不会要。
武琼花想着也是,这一路风餐露宿,若然他一个人就无所谓,但阿黛尔和姒小敏都是娇滴滴的姑娘,自然不可能一直骑马。于是很快在途中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阿黛尔拉着姒小敏欢呼着一头扎了进去,这拉车赶马的事自然丢给武琼花来做。只是赶马车又不同于骑马,赶马车非得宽敞的大道可行,因此结果这一走,差不多大约走了二十多时日,他们方才来到四川境地。
进入四川,武琼花才弃了马车,又买了三匹马代行。这四川山道,多为崎岖,因此行走起来便缓慢不少。这时节已是九月多光景,距离李德明少林寺传授《九件衣》还有两十来天,武琼花想着萧瑶和不通和尚他们去辽国上京,如果事情顺利,或许早该回来了。就不知道萧瑶有没有找到妙音鸟,如果找到妙音鸟又怎样才能解妙音鸟之毒,这就是七少爷所遗留二十字的秘密。
这时姒小敏说想去看看娰小倩,武琼花自然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们二人来到埋着娰小倩的那处瀑布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久前下了雨的缘故,此时瀑布倒湍急了不少。来到娰小倩的坟前,姒小敏又哭了起来。武琼花也不多说。他知道,姒小敏这些时日内心里积蓄着太多阴郁,这哭着宣泄出来无疑是最好的。
姒小敏哭了一会,又跟娰小倩说了会话,自然是要娰小倩在九泉之下告诉她娘,她的敏儿也嫁人了,不但嫁的和姐姐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是小时候救了她们母女的那个半大男孩。然后她又嘱咐娰小倩在那边好好照顾她娘,并保证在这边也会照顾好她们共同的丈夫。这一番倾诉下来,悲悲嘁嘁,姒小敏果然轻松多了,倒是武琼花和阿黛尔在旁边受其感染,难免情至伤怀,阿黛尔甚至忍不住流下泪来。
因为她情难自禁,也想起了她娘。姒小敏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执着阿黛尔的手直呼姐姐。阿黛尔这才擦了一把眼泪,抬头望着天道:“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赶路要紧!”
来到天明寺,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十二大师正和左明月说话,申玉明则和惠能小和尚坐在一旁静听。看到武琼花三人回来,都欣喜着起身相迎。申玉明叫道:“师傅,你可终于回来了?”待看到阿黛尔和姒小敏时,不觉眼光一亮。阿黛尔朝他白了个眼,吓得申玉明赶忙垂头别开。
武琼花上前与十二大师见过,左明月道:“还好总算安然回来了!”他又对姒小敏道:“五妹,欢迎你回来!”姒小敏红着脸点了点头,轻声叫了声三哥。
左明月看到阿黛尔微微一愣,武琼花道:“他是西夏塔言罗的女儿,叫阿黛尔!”跟着又向阿黛尔介绍了十二大师他们。十二大师也久闻塔言罗大名,便婉言相问,得知塔言罗早已死了,不觉连呼阿弥陀佛。武琼花没看到佟玉梅,十二大师说是早已睡了。武琼花便问起萧瑶和不通和尚他们的消息,左明月说还不曾回来。
武琼花不觉甚为担心,便将西夏遇到柳叶青和金鬲轩所说的话跟他说了。左明月大惊失色,道:“不好,卫魔道怕是并非为妙音鸟而去,他显然是为了四妹!”武琼花经他这一点拨,也明白过来,道:“你是说卫魔道想要以四妹为魔道圣君珠胎暗结?”左明月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十二大师道:“如此说来,也有这个可能。魔道花蕊血池既然已毁,妙音鸟又被青牛大师召唤回归,他要想再重新培育花蕊血池,怕得花费时日。而魔道圣君的元婴如果基本形成,没了花蕊血池,就会衰竭而亡。如此一来,卫魔道必然不顾一起会走极端,以人体孕育!”
武琼花脸都白了,道:“如果是这样,将会是什么后果?”十二大师道:“据佛魔经记载,自魔道诞生以来,魔道圣君由启生到终灭,每一次都以不同形式的魔域血池来孕育他的本身。期间唯一一次,那大约是夏朝之前,魔道圣君的沧海血池遭到藐姑的破坏,于是魔道情急之下,便使用了珠胎暗结,那是鼎鼎大名的神风仙女成为孕育魔道圣君的载体,最终神风仙女坠入魔道,从此万劫不复!”武琼花道:“难道‘……难道没有破解之法?’”
十二大师叹息的摇摇头,但又似乎是安慰武琼花说道:“但以唐时癫狂大师的说法,一旦魔道被迫珠胎暗结,所受之人若能凭以自身强大的意念和自制力,撑到最后或许可以安然无恙。我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还有一个说法。”武琼花道:“什么说法?”十二大师道:“因为传言,当时的神风仙女之所以成为魔道圣君珠胎暗结的载体,那是因为她本身自愿坠入魔道。”左明月见武琼花忧心于色,劝慰道:“大哥不必过于担忧,事情还没有定论,只不过是我们猜测而已。当然,就算走到那一步,我们也只能相信四妹!你说,是吗?”武琼花望着他坚毅的神色,心中暗叫惭愧,说道:“三弟所言极是,别人我不敢肯定,但我们绝对相信四妹!”话虽然这样说,但武琼花还是忐忑不安。
他想着当初萧延宗临死前将萧瑶托付于自己,还有辽国铁镜公主以及驸马杨四郎的殷殷嘱托,自己何曾兑现了哪一样承诺,如果一旦萧瑶真要有什么意外,他又有何面目面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和朋友?
武琼花此时睡意全无,他坐在庭院中那株大树下,不觉又想起姒小敏的事,更是让他愁肠百结。正在这时,左明月提了一壶茶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然后为他倒了一杯茶,才说道:“大哥,可还在为四妹之事担忧?”武琼花叹道:“能不担心吗?虽然有不通大师和陆姑娘在,若是面对别人尚不为惧,但我师兄卫魔道,那是太可怕了!”
左明月道:“如今也只能期盼他们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武琼花无奈道:“但愿如此!”左明月轻轻叹了口气,一时无语,待得一会,才又说道:“大哥,你此番前往西夏带五妹回来,我怎么觉着五妹与前时比起来多为窘异。当然,以五妹的遭遇,那是如何一种深入骨髓的沉痛,也确实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但不知为何,我却有另外一种感觉,难道是还有什么其他之事?”
武琼花知道左明月向来心思缜密,但却未料到他这么快就看出来其中有异,便沉声道:“三弟,既然说起此事,也正是我所为难之事。”左明月诚恳的望着他,道:“大哥不妨说来听听。”武琼花心怀愧色,便将与姒小敏之间的事如实说了,待将说完,他只觉尴尬非常。左明月亦是惊讶不已,半天才道:“原本男子三妻四妾,倒也没什么见怪,只是以我对温柔嫂子的了解,怕是她有些无法承受,何况……”他说着不觉叹了口气,便没再说。武琼花已有所觉,道:“何况什么?”
左明月转过目光,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怕是嫂子难以接受?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也只待将来好好与说就是!”武琼花道:“也只能这样了!”他望着左明月似乎觉着有着什么话没说出来,但既然他不愿说,因此也就没再追问。
而此刻的左明月也是左右为难,如果武琼花再追问一下,他相信自己肯定忍不住会说出来。原来武琼花去了西夏没几天,左明月忽然得到襄阳王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温柔前些年被楚江南偷偷下了唐毒,导致三年来都是病病怏怏的,虽然后来唐毒解了,看起来安然无恙,但实际上温柔那几年的病痛折磨,早已严重损害了她的身子骨,又加上自武琼花和萧瑶前往辽国之后,温柔极度挂念武琼花,难免郁郁寡欢,结果最终导致重病缠身,怕是难以熬久。但温柔知道武琼花从小肩负天机重任,正在为对抗魔道而应接不暇,她不想武琼花为她而分心,因此嘱托襄阳王切不可泄露消息于武琼花。但襄阳王不忍心温柔受此煎熬,何况此时的温柔,是多么需要武琼花回到她的身边,哪怕一个眼神,哪怕一声问候,对温柔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襄阳王便使出自身的手段,派人去四川找到左明月,说出温柔的处境,希望他能将消息告诉武琼花,让他回桃花谷去看望温柔。左明月对于襄阳王和温柔的关系他并不惊诧,因为他早就知道温柔不但是朝廷的人,而且更知道身为曹彬义女的温柔,实际上也是朝廷皇室隐密对抗魔道的黄金军的副首领,而襄阳王则是这支黄金军的最高领导者。这也就是为何襄阳王会带领黄金军赶到少林寺解了武琼花他们的受困之围,固然一方面是受了红衣飞天的托付,而实际上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温柔的嘱托,自温柔得知武琼花肩负天机重任的身份后,她就早已将此时告诉了襄阳王,希望襄阳王能暗中保护武琼花他们的安危。这也就是为什么左明月和柳上樱花去苏州途中遇到卫魔道派人追杀,最后被人暗中相助才化险为夷。而后来他们在四川抓到的那个暗中跟踪武琼花的人,实际上也是襄阳王所派的高手。因此左明月从那人的几句话中便知道此人是襄阳王和温柔派来的。
至于说襄阳王为何会另一路派人暗中保护左明月他们前往苏州,左明月料着是温柔觉得前些年愧对自己,便想以此作为弥补。此时左明月听到温柔病危的消息,他也确实是想打算待武琼花一回来就告诉他,让他赶回幕阜山桃花谷去看望温柔。这对于温柔来说,无疑也是遂她最后一面的心愿。
可是左明月也没料到,武琼花是回来了,但却是和姒小敏以这样的身份回来的。如今又加上萧瑶危机重重,事情实属逆料得出,他一时也是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说。
这一夜,对于左明月来说,似乎从不曾如此彻夜难眠。到得第二天早上,他也只不过小睡一会儿,醒来之时,已是阴雨绵绵。左明月最终决定,还是如实告诉武琼花关于温柔的病情。毕竟距离李德明扬言十月十五在少林寺给江湖同道传教《九件衣》的日子还有二十来天,这对于武琼花来说,时间无疑是足够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萧瑶能否安然无恙的带着妙音鸟回来,但他似乎也别无选择。更确切一点来说,他也不想将来武琼花一旦知道事情真相,而觉得有所遗憾。